文/空归去
图尔塔的第二天。
我已经听到了许多关于转山的故事。
客栈的老板说,许多年前,他第一次转山,中途迷路。身后一只狼一路跟着他,在漆黑的夜里闪着悠悠的绿光。他以为要永远的留在那里。绝望之余,他学着那些朝圣者,对着神山,流着泪磕着等身长头。
他说,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内心却突然安宁起来。再一看,身后的狼已不知去向。
于是,他留在了图尔塔,因为这里可以每天都看到神山。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恩。
我也想更近一些的看看你,我的神山。
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容易对别人的虔诚产生好奇与敬畏。我想去感受信仰的力量。
第一次听说你,还是从刘然那里。
他说,在昆仑山脉中,有一座常年积雪的山峰,那里是世界的中心,被人们称为神山。据说,转山一圈可以洗净一生的罪孽。
这是他午夜醉酒时,电话里对我说的。他说他想去忏悔。
他当然是没有去的。年少时我们总爱小题大做的为赋新词强说愁。不过是情爱一场,也没有什么滔天罪孽需要去洗净。
而一段故事的结局,是两个人不同的性格和行为相互交融产生的最终结果。就像牛奶和咖啡的交融,最后的结局一定是一杯卡布奇诺一样。除非其中某样东西中途改变了原有的属性,结局才可能会变化。
而在那个懵懂的年龄里,没有谁会去反思并改变自己,所以结局几乎是注定的。
世事真是奇妙。十几年过去了,我已记不清他的模样,却还能清楚的记得他说过的这些话。也许,这是上天为我埋下的伏笔,冥冥之中牵引着我来到这里。
分手之后的那些年月里,我忙着应付工作和生活中的各种事情。再回首,恍然发现,那个我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人在记忆中早已渐渐模糊,就像他出现时那样的悄无声息。
那年我高三。他以全班倒数第一的高考成绩毫无意外的落榜,来我们班复读。
我依旧是那个有些自卑和胆怯的安静女生,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坐在最后一排的他没有太多的印象。
直到有一天,在一堂关于母爱的主题班会上,他主动上台唱了一首beyond 《喜欢你》,我那时才仔细打量他。人很挺拔,牙齿洁白,笑起来很灿烂,不算好看的五官,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帅气。
那天的这首歌,把全班的氛围推向了高潮。也把许多女同学的心弦,拨动的此起彼伏。
青春期的男女,似乎都带着一丝腼腆。那时候我们班的男生和女生很少说话,路上遇见也从不会相互打招呼。以至于高中三年,我和许多男同学没有说过一句话。
但刘然却不同。
他会落落大方的和女同学聊天,下课时会随心所欲的纵情高歌。就连他打喷嚏的声音,都和别人不一样。
许多女生私下总是会一边说很讨厌他的哗众取宠,一边却又不厌其烦的谈论着他。
那时候我爸已经下岗,回家折腾我妈去了。我一个人继续住在原来的房子里,倒是落得清静。因为没有人照顾,我一日三餐都是在学校食堂解决。
我会在第二节课的课间,拉着大鱼一起去食堂吃早餐,点个两个包子一碗瓦罐汤。
大鱼姓余,因为谐音,加上个头高,体型胖,所以我叫她大鱼。是我高中最要好的朋友,一个大大咧咧没事总爱放我鸽子的女孩。
我常常会在那时,遇到同样来吃早餐的刘然。他会主动过来和我们拼桌。我总是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显得很尴尬。好在大鱼爱说话,我则安静的在一旁,问到我时才说上两句。
就这样,一直到高考结束去学校估分那天。
那时候和现在不同,我们是先高考,然后再去学校估分,最后按照自己估算的分数填报志愿。
所以,估分的那天,算是全班最后一次聚在一起。
估分结束后,我和大鱼一起准备回家。她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而我因为离家近,都是步行。但我们有一段路可以同行,所以大鱼会推着自行车同我步行一段再骑车回家。
这一生,总有人陪着我们这样走上一段,人来人往,聚了又散。
我在路边等大鱼给车胎打气的时候,刘然突然径直向我走了过来,直接对我说“能把你家的电话号码给我吗?”
我一脸愕然,一是我觉得尴尬,二是实在很意外。同学的这一年,和他一共也没说上十句话。但不管怎样,我也不能表现的太小家子气,随即强装镇定的答应了。
我以为我表现的很自然,没想到我的心理变化全部都写在了脸上,并且被刘然一一看出。这是他后来告诉我的。
他直接递给我一支笔,然后对我说:“没有纸,就记在我手上吧”。
于是,我在他摊开的掌心上,留下了我家的固话号码。那是一个手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BB机也才刚刚兴起。
多年后,再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许多的细节都已忘记,但似乎还能记得他掌心那温热的气息。
我们的故事,就是从那一串电话号码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