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喜欢养花,从我记事起,每个窗台上都摆满了她种的花。大大小小的花盆,无规则的搭配着毫无违和感。仿佛是由大自然亲自孕育而出的小角落,生长出君子兰、海棠、牵牛花......还有很多我不知名的绿植,在天地间惬意地绽放。
最喜欢奶奶养的是君子兰,每到过年都会开花。几盆君子兰就像约定好了一样,在隆冬腊月百花凋零草木冬眠之时,她们傲然怒放,如浴火凤凰般夺目。平日的君子兰有一种低调的自赏,将孤傲埋藏在每一片绿叶中,每一丝纹路里。盛开后的君子兰则不同,像王室皇贵亭亭玉立的公主般耀眼,又像统领千军万马的花木兰般霸气,不敢贱视疏忽。既应了新年新气象的景,又应了花开吉祥的愿。
邻居们亲戚们习惯大年初一、初二到里拜年,凡是看着盛开的君子兰,都是先说几句赞叹之言,然后就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最后就是开口求赠。奶奶也不吝啬,只是说过了正月吧,过了正月再来取。过了正月真就陆陆续续来人,喜笑颜开地抬走了。
看着亲手照料的君子兰被大家纷纷带走,奶奶没有不舍反而更开心,还特热情的说“喜欢啥就来拿,要是有啥问题再带回来,我养好了再领回家。”有一次,家里来个老邻居,搬走很多年,但没事就到奶奶家串门唠家常,临走时一次性搬走了两盆,一盆君子兰,一盆半米高的海棠,我有点舍不得,问大伯拿的过来吗,大伯回了一句“拿得过来拿的过来,开车来的!”
奶奶的舍得是发自内心的,是一种养花何问谁看花的性情。
奶奶养花,也不会因花容花败影响心情,这与她信佛有关。过程比结果重要,当下比虚妄真实,舍得比执着更究竟,或许这就是她无忧人生的般若智慧,此有则彼有,此无则彼无,不执一切的真出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