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至今仍然记得,有一年在深圳打工,因为错投了一个项目,辛苦了一年的工资如同打了水漂一样,收不回来了。
离春节还有两三个星期,但兜里还剩下不过两千多块,心里一阵忐忑,思路回不回家的问题。
如果回家,单是给父母的过节费,已经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再算上其他的亲戚长辈们,回去过一趟年没个几千块几乎是不可能。
思前想后,于是决定打个电话对父亲说,年前被公司派到上海,因为买不到车票,只好等到过完年后才回去看他们。
父亲听到我被派到上海出差,过年不回家了,反而高兴地说,公司重用你,你好好工作,年后才回来啊,回来了做很多好吃了的给你。
于是,那一年,我留在深圳这一个地方,和公司的几个同事们一起吃年夜饭。
深圳这个城市,在平常的日子里是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但过年的这段时间却是异常地冷清,满街的商铺紧闭,少数的几个行人穿着防寒大衣在路上缓缓地移动。
我仍然记得,那一年春节期间的一个傍晚,我懒得自己煮饭,于是想到街上任一馆子填饱肚子。
街上的很多馆子早已闭门,逛了良久,才找到一间东北饺子馆仍然开着门。
我平时多是吃米饭,不吃饺子,总是觉得外面做的饺子没家里好吃,也不知道包的陷是否干净,今天来这里其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言谈间发现这家店的老板是东北人,一家大小都在深圳,过年也没打算回家。老板端上一盘饺子和一杯热茶,对我说,过年了,多送5个饺子,说完便走到后厅和他的家人一起看电视。
餐厅里除了我以为没有其他人,显得有一丝冷清,店内老板一家不时发出谈笑的声音。,我夹起一个热腾腾的饺子,放在嘴里。
鲜美肉汁流满了整个口腔,味道出乎意料地不错。
但是瞬间,我眼睛一酸,就想留下眼泪。
心里突然在想:“不知道爸爸妈妈他们在做什么?不知道他们已经吃饭了没有?”
回想起来,我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吃过饺子了,又忽然想起往年里一起与父母包饺子的情形。
无论我怎么而学也不会包,手法不对,包的白菜猪肉陷很容易漏出,往窝里用水一煮,饺子就破了,吃的时候总被妈妈笑着骂。
家里的饺子肯定比不上眼前的饺子精致好看,但是,此时吃来,现在的饺子却比不上家里自己做的,吃着吃着,两滴眼泪簌簌地流下!
那一瞬间,是我离家在外的日子里最想家的一次。
2
出差在外,深夜12点,像往常一样睡不着。
我拿起手机,不断刷着朋友圈,看着朋友圈里别人生活的点点滴滴。
深夜时候,有人在报怨加班回家的路上,有人在抒发寂寞的心境,有人在秀恩爱的场景,还有人在深夜豪言实现梦想的决心······
突然,手机屏幕上端闪过一则微信信息的提示。
我没看清楚,随即打开微信,是妈妈的一则信息。
妈妈在微信上说,明天有冷空气,记得添衣服。
我心中顿时如同被刺了一下,朋友圈中几千人,有谁会在深夜12点里关心自己的寒暖!
我往上翻了一下和妈妈以前的微信记录。妈妈每隔一两天就会发一则信息给我,有时候是叮嘱天气寒冷要多穿衣服,准确得就像天气预报一样;有时是转发微信媒体的健康信息,比如是怎样喝水才是最健康的,长时间盯着电脑不好;有时则是发一下家里有趣的图片,比如把我小时候的照片发给我,诸如此类。
我很少回复妈妈的信息,或者有时看到,随手简单地回了一个“好的”、“我会的”或者表情符号。
因为信息的数量太多了,明知道她的信息都是琐碎而无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几乎没有看过。
可是,在这个晚上,简简单单地几个字,我赫然感受到妈妈在手机另一段的对儿子思念。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城市里自有它的繁华,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依然挡不住人心间的陌生和隔膜,还有那一重源自心底间的寂寞。
我若有所悟,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真正透彻心底,能够治愈寂寞的仍然是那来自家人的一声叮嘱和叨唠。
刷了无数次的朋友圈,蓦然发现别人过得红红火火、轰轰烈烈的生活又与我何干,对我来说,我奔跑在外,无非是为了努力让我的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罢了。
面对着妈妈的一条信息,我盯了许久,才慢慢地敲上了几个字,“妈,你也多穿衣服。”刚想按发送,又想了一会,再加上三个字,“我想你。”
3
最近几个月,孩子的出生,让我一尝作为父亲的喜悦,当然还有不同往日的辛劳。
有一次,我妻子通电话,妻子抱怨说昨晚孩子睡得不舒心,不停哭闹,一晚就醒了三次。
我随口说,不知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要是孩子快点长大就好了。
我以为妻子会深有同感,但妻子反而说,我可不愿意我的孩子这么快长大,你看他多可爱,怎么愿意他这么快就长大。
我一听,这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心想,不是这样吗?我又岂愿意孩子长大离我而去呢。
翻了一下孩子从出生时到现在,接近7个月期间的照片,孩子明显地从呱呱坠地时的瘦弱,变成现在肉呼呼的,在不经意间他的重量已经超过了出生时三倍有余,我蓦然醒悟,原来孩子在这么短时间内已经长大了许多。
这段日子,照顾孩子自有很多辛劳,但是痛并快乐着,孩子带来的欢乐更非其他任何事情可比。陪着孩子一起玩耍,一起散步,一起吃喝,看着自己血脉的传承竟是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这种体验是独特的,而且是美妙的!
有人觉得生孩子照顾孩子是累赘而且麻烦,我不否认的确如此,奶粉、尿布哪一样是容易的,但我仍然会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陪伴孩子是如此地快乐,我又怎么愿意孩子们匆匆忙忙地长大,匆匆忙忙地离我们而去呢?
于是,离家远了,总会想起家里那还“弱不禁风”的小孩,有时甚至会害怕自己离得太远、太久了,错过了孩子们的成长,不是吗?
网络上流传着一位孩子写的一句话,“爸爸,你再不陪我,我就要长大了!”
我愿意倾尽所有的努力,让我爱的人过上幸福富足的生活。
川端康成说:“凌晨四点凝视海棠花,更觉得它美极了。 ”
但是,在赶路的时候,我也会停下来用心欣赏和留住沿途美丽、看来微不足道的风景,享受这陪伴爱人、父母、孩子们的每一滴流动的时光,不让它白白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