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深秋，每到这时候总觉得夏天的玩兴还没有尽，长长的一个冬天也等在前头。

1. 深秋空山

虽然有点风，还不算冷。趁着还能在户外蹦达，赶快再到小区背后的树林里走走。

“我问问爷爷还能不能钓鱼。”安排周末活动的时候我对我家小姑娘说。我不钓鱼，在小姑娘却跟着爷爷奶奶钓鱼上了瘾。

“太冷了吧？”小姑娘没有表现出我预想中的激动。

我问了爷爷，天冷了不容易钓起鱼来，爷爷已经好久没去了。

“那我们周末出去走走吧，就在后面山里。”

“OK。”小姑娘兴致不高。

可一进到树林里，小姑娘就来劲了，冲着山坡往下一路小跑着就去了，连蹦带跳的，一边跑一边说：“你早说来这里呀！我喜欢这个树林。你早说我就带着我的笔记本了！”

今年春天小姑娘给自己准备了一个笔记本，装在一个小背包里。背包里还有一把鸟食，有时候也带着望远镜。这是她观察自然、记录动物行踪的家什。

“没带也没关系，”我说：“你回去再补上吧。”

家门口的树林，有山有水，是个散步的好地方。上次来这里大概还是刚开春的时候，天气一好就老想往远处跑，眼面前的风景却常常忘记。这时候树叶几乎落尽了，枝头露出一度被层层绿叶遮盖的天空，也把树上的鸟窝暴露无遗。

有诗为证。

深秋即事五绝四首其一 山行

无须访远郊

屋后有山坳

红叶飘零尽

空余燕雀巢

2. 帐篷

“沙——沙——沙”的声音随着小姑娘的脚步响起。树上没了遮盖，所见之处已是黄叶遍地。新落下去的树叶很松很干，踩上去有令人愉悦的声响。

没看见值得记录的小动物，小姑娘却发现了新的宝藏。

“看，这是我夏令营的时候搭过的那种shelter！”

Shelter有庇护所的意思，在加拿大还特指一种原住民的帐篷。这种帐篷就地取材，用一捆结实的枯树枝靠在一棵挺立着的树干上搭建成一个圆锥形，再在上面覆盖毛皮或枝叶以遮挡风雨。小姑娘暑假参加过一个夏令营，每天都会搭这么一个帐篷。

这时候树林里枯枝极多，地势平缓处挺拔的几棵大树都已经被人利用起来搭好了大大小小的帐篷。小姑娘不甘人后，也想要搭一个。她这么一说，我和她妈妈也都来了兴趣，一块儿在山坡上挑拣合适的树枝搭起帐篷来。

没搭一会儿，小姑娘感慨起来：“那些原住民好辛苦啊！搭个shelter要很久，很累吧。”

“那是，不光是原住民，以前的人生活都很辛苦，很多事情要做。”

“他们搭shelter就没时间去找吃的了。”

“所以他们可能也要分工合作，一部分搭一部分去打猎采果子。”

“我去采果子。”小姑娘说着就把建筑材料撂下跑到一旁去了。

这边我和她妈妈继续寻找树枝搭建帐篷，乐此不疲。另一边小姑娘拿过几个松果树叶给我们，假装那是她找到的果子送给我们吃。一回头她手里的玩意又换了新花样，找来两个形似榔头的枯枝，炫耀起来：“我是专门做工具的，做好了送给你们用。”

我说：“你要是专门做工具你也就没时间去打猎采果子了。”

小姑娘笑了笑：“我跟你们换。”这是她最近刚看的一本介绍货币历史的儿童书里讲的，前货币时代的以物易物。

“快来帮忙，我们的帐篷就要好了。”妈妈说。

有诗为证。

深秋即事五绝四首其二 林中仿原住民搭建帐篷

山空树尽枯

鸟影有还无

闲作柴庐戏

三人六手扶

3. 圣诞游行

在树林里玩了一会儿，天色暗了下来。这就是深秋气象了，天亮得越来越晚，黑得却一天比一天早。天刚擦黑的时候树林里其实是最有意思的，这时候很容易撞上小鹿，尤其是靠近水边的地方。

可是今天我们不能过多停留，因为晚上还要去公园参加圣诞老人花车巡游。没错，才十一月中旬，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多月，圣诞老人就迫不及待地来了。

多伦多每年一度的圣诞老人游行已经一百多年了，去年遇上疫情中断了，改为在电视台播放事先录制好的节目，城中少了一处热闹。今年疫情有所好转，公共卫生部门已经放开了室外聚会的人数限制，但宣布得迟了一些，圣诞游行的主办方已经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再次取消线下活动，继续电视播放。

好在我们所在的多伦多周边小城决定举行线下活动，不过把花车游行的方向改了一下。原本是观众围坐街头等待花车一辆辆从街道上开过，现在掉了个个，花车在公园里一字排开，观众开着车鱼贯而过。

按照事先在网上预约的时间我们到了公园门口，一看就傻了。车队排出去两条街，缓缓挪动。没办法，来都来了，排着吧。

排了将近一小时队，眼看快到了，一辆车从我旁边挤过来，想要插到我前面。我一看就火了，把车头别过去，楞不让他加塞。车队排在马路上，双车道，靠右的一条是排队进公园看圣诞老人的，左边一条留出来给过路的车。想要插队的车在左边道上，我不让他插进来，他却也不肯轻易退出去，堵得后面的车不停按喇叭谴责这无理取闹的司机。我开了过去，后面的车大概脾气好一点，总算让他插了进去。

插队事件过后我们继续排了二十来分钟的队，到了公园门口的入口处。我正准备进入，一个警察走了过来。我摇下车窗，警察问：“你前面那辆车是不是插队进来的？”

“不是前面那辆，是我后面那辆，我没让他插，他挤到我后面去了。”

“谢谢。我去把他踢出去。”

警察走了，到后面去拦那插队的车。我一看乐了，跟小姑娘说：“你看，那辆车不守规则插队，现在警察去赶他了。”

小镇上的游行规模有限，不过大家图个热闹，最高兴的还是孩子。尽管排了一个多小时队，参观不过十来分钟就结束了，小姑娘还是觉得很开心。看到了圣诞老人，能不开心吗？

天还不算太冷，最关键是思想上还完全没有做好过圣诞节的准备，这时候看到张灯结彩的花车和高坐在雪橇车上的圣诞老人，本地电台配合着游行活动播放圣诞节的节令音乐，每个人都互道“圣诞快乐”，实在让人感到一种不真实的快乐。

没关系，就让这十一月中的圣诞游行拉开一年一度节日的序幕吧。

有诗为证。

深秋即事五绝四首其三 圣诞游行

谁言圣诞翁

只降壁炉中

早趁金枫便

欢颜会小童

4. 木雕驯鹿

既然拉开了节日的序幕，家里家外的节日装饰也就该提上议事日程了。一件我当年来一直想做却从未付诸实践的事情就是用树枝做一只给圣诞老人拉雪橇的驯鹿。

前院的一棵大松树实在太老了，一根树枝越垂越低，遮住了室内的采光，也让树下的草地难见天日一年不如一年。今年这树枝低得走路都会撞头了，非砍不可。眼看快要入冬，下了雪积在树枝上难免不把它压断。说干就干，不能再等了，砍。

搭个梯子，拿上电锯，一根树枝砍下来不费太多劲。耗时间的是把砍下来的这一根好几米长的树枝砍成小段排列整齐用绳子捆绑起来，这样到了收垃圾的日子市政工人才会收走。一边锯我心里一边盘算，整齐的树枝可以留起一些来，做个驯鹿的材料绰绰有余。

我从来不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好在这驯鹿并不难，找几个视频看看很容易上手。电锯是现成的，虽然是链锯而非台锯，操作不那么方便，总好过手工。电钻也是现成的，谁家还没这玩意？打几个洞斜插几枚螺钉进去就能把一头驯鹿的架子搭起来。

“你去给它做个大鼻子吧，”我对小姑娘说：“找块儿扁平的石头，涂成......”

“红色！”小姑娘抢过了话头。歌里都这么唱，帮圣诞老人拉雪橇的驯鹿里带头的那只就是红鼻子鲁道夫呀。

“再帮我找两根树枝做它的角。”

“太难了，到哪儿去找两根一模一样的树枝？”

“不用完全一样，差不多就行了。”

外面飘着小雨，我躲在车库里施工，小姑娘时不时跑来看两眼，帮点忙或是出个主意。看上去不难，做起来也不难，不过还是结结实实花了一天。

“好了！”

“我要看！”

有诗为证。

深秋即事五绝四首其四 修剪树枝作木雕驯鹿

窗前有矮枝

未雪早思危

不忍焚炉火

拼成丑鹿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