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回顾:选择 (二) 独特的个体
小说简介:该作品通过几个少年(何嘉慧、何碧莲、何召弟、王凌云、梁壮志与许方圆)的视角,向读者揭示当代乡镇中学生的生活以及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全方位的把亲子关系、师生关系以及同学关系展现开来,体现出即将毕业的他们,纵然感到百般无奈、困惑与迷茫,最后却果敢地做出自己心灵的选择。
2005年九月一日,开学的日子。早晨的第一缕晨曦像提前接到开学通知似的,激情昂扬地跑出来,慷慨地撒满大地,从此给大地披上一件光明的外衣。有人说,凡是太阳照耀到的地方,必定会有生命力;博古村就是在太阳的光环下,享有面朝田洋,背靠青山的福利。
此时,那条笔直贯穿整片辽阔的田洋的泥路两旁,杂草丛生,经过一夜雨雾的洗涤,每片青叶边缘都凝聚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摇摇欲坠,犹如悬挂着的一面面镜子,闪烁出三个正踏着自行车路过的少女的光影。
三个少女年龄相近,相貌却如头顶上的白云,各有千秋。
骑在最前面的是何嘉慧,长着一副娃娃脸,长长的睫毛下闪烁着一对机灵的大眼睛,前额光洁,脑后扎着一个紧实的马尾辫,发梢及肩,十分可爱。而她脚下踩的那辆红色山地车,在两旁绿意盎然的水稻的映衬下,给人一种“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感觉。
“碧莲,召弟,你们快点啊!”何嘉慧一面双手收紧刹车,一面扭头望着百米开外的两位伙伴欢快地招手喊道。
“来了来了。”何碧莲语气从容而淡定。那辆黄色女式单车在她两脚加大马力下,开始快速向前。
她面容姣好,皮肤白净,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时散发出一种纯洁而忧郁的光泽。一头学生头,半遮耳垂半遮颈,散发出一种乡下女孩少有的庄重典雅的气质。又略带几分希腊断臂女神“米洛斯的维纳斯”似的魅力。
何碧莲和何嘉慧是双胞胎中的奇葩:不但性格迥异,连相貌也不相似。因此,有人说,她们俩是变异双胞胎,一个像爸,一个像妈。不过,奇妙的是,尽管相貌不同,但俩人都长得清秀可人。而且从小耳鬓厮磨,彼此信任,互相疼爱。据说,碧莲比嘉慧早出生20分钟,但她却从来不喊嘉慧为妹妹,兴许是“嘉慧”更能彰显妹妹在其心目中的“独一无二”性;嘉慧与碧莲的观点不谋而合。
“嘉慧,你急什么呀?还早着呢!”何召弟麦色的脸上绽开出一对醉人的酒窝。她个头矮小,皮肤泛黄,好在五官还算标致,小巧玲珑的样子倒也讨喜。尤其是那一头短发,如同她的笑声一样,干爽而利落。
召弟同样也踩着单车,不同的是,她的单车早已被时间的年轮磨得破旧不堪。同样显旧的,还有她那身被汗水遗留下星星点点的乌迹的白衬衫,在瑟瑟秋风的倒灌下,呼呼作响,膨胀得像降落伞,显得更加宽大不合体了。俨然她又穿了别人因不合身或者嫌旧而转手赠人的衣服。
尽管秋风瑟瑟,却掩盖不住召弟那辆残车破轮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就像一个饱受饥饿的乞丐发出的呻吟声穿过空气,贯入少女的耳朵里,格外刺耳。但是,这并不影响召弟此刻返校的美好心情。只见她表情坚定,越踩越带劲。
何召弟最后一个赶上嘉慧,揶揄道:“就我这辆破单车,怎么能和你们比,尤其是嘉慧,你的新车性能好,孔武有力,当然跑得快啊!”
受人夸奖本是件高兴的事,何嘉慧却一脸的茫然,答道:“单车好又有什么用,想到分班的事,我就坐立难安。"
“分班的事,眼下谁也说不准,你也不必净说些沮丧话。再说,上学期期末考试你也取得相当不错的成绩。所以没必要这样紧张。”但凡何嘉慧有心事,何碧莲必定会第一时间安抚她。
何召弟若有其事地附和道:“就是啊,杞人忧天?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何碧莲和何召弟都晓得何嘉慧的心事,只是心照不宣。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开心,一起难过。在她们读小学的时候,曾有一位语文老师这样调侃说,她们形影不离,就像形成北极光的太阳风、磁场和大气,三者缺一不可。接着故意发问说,你们当中,谁是磁场?何嘉慧立即抢答说,我感染力十足,当然是我啦。何召弟也不懈怠,急忙解释道,我不要当大气,我像极了太阳风。唯何碧莲面色从容,笑说,我别无选择,只好乖乖当大气咯。惹得老师哈哈大笑,夸奖说,大气之人,果然气度不凡。
那时候,她们仨不仅趣味相投,连成绩也不分上下。只是在小升初那一年,何碧莲和何召弟都进尖子班,而何嘉慧却阴差阳错,进了年级里名气最差的一个班,至少当时何嘉慧就这么认为。
这个班的同学,不仅无心学习,上课毫无纪律,而且还分帮结派,一点也不团结。无不让她反感,因此对学习慢慢地失去了兴趣和信心。更可怕的是,慵懒像生锈一样,侵袭着她的身心,使她不小心做了撞钟和尚——每天得过且过,成绩也跟着思想一起堕落。
直到初二,她遇到了她人生里的第一个伯乐——王烁老师。她清楚记得,他给她上的第一节英语课的情景:课堂上的他,慈眉善目,笑容可拘,关键还操着一口标准流利的英语。老师抛砖引玉,深入浅出,深深地吸引了她的注意。此后,她发现他明亮的双眸像一泓清泉,不经意间将她内心对学习的厌倦和慵懒,洗涤得一干二净。诚然,他的出现燃起她对学习的欲望。
事实证明,距开学不过两个礼拜,王烁不仅唤醒了何嘉慧沉睡的学习激情,还唤醒她的积极性。更让她意外的是,在第三周的时候,王烁果断向校长引荐,安排她进了年级里的尖子班。这无疑让她受宠若惊;在她跨入尖子班的那一刻,除了何碧莲与何召弟,她还看到了满满的希望。王烁的赏识分明给了她莫大的肯定和鼓励。她对他心怀感激,而报答他的最好方式就是学习。自从走上了热爱学习的轨道后,她一路奋发。后来几次测试,果然进步不少,初二期末更是考出突破性的优异成绩。
这时,何嘉慧听了两位伙伴的劝说后,心中不觉照进一片光明,信心倍增,立即喜上眉梢,频频点头说道:“你们说的是。”
话一出口,马上露出错误的尾巴,不巧被何碧莲逮个正着,急忙纠正道:“嗳!是“是”而不是“四”,不知提醒你多少回了,还是屡错不改,真拿你没辙!”
“没办法,我这半南国语——海南人的标志嘛!”何嘉慧聊以自嘲,为自己的错误开脱。让人听出一种“因为她是海南人,所以说半南国语是理所当然”的味道来;反过来想,又可看出她十分聪明,懂得自嘲必会替她免去被别人嘲笑的尴尬。然而,尴尬固然轻松免去,但问题仍然存在。刹那间,又见她蹙紧眉头,怅然道:“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明明想的是'是'——可说出口却又变成了——'四'。”
“呵呵,你说的普通话就像功底不到位的神仙变身,经常变错对象。”何召弟笑眼眯眯看着何嘉慧说道。
“这就是平常只满足于笔试的认可,却习惯忽略口语的实践所带来的后果。而我自食其果,怨不得别人。”何嘉慧的语气听起来很沮丧。
“其实,说白了,就是你压根没把它当回事,所以才一直将错就错。若用心改,哪有改不了的习惯。愚公都能移山呢,你这点毛病,哪能改不了。”何碧莲进一步剖析道。
“谁说我没用心改,我都试过好几回了呢。有段时间,我是真的努力过,只是,都浅尝辄止。后来,才认为即然下了功夫也改不掉的弱点,又何必再浪费时间。与其作践了舌头,又痛苦了心灵,还不如努力去发扬别的优点。再说,教我们的数学老师,他讲的不就是半南国语吗?”何嘉慧一副依理据争的样子。
“哇噻,难不成你真的因为校园内外,把“是”拼读成“四”的现象司空见惯,所以认为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无所谓吗?还是觉得能操一口半南国语则更加体现出自己是海南人了?或者因为老师错了,所以觉得你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oh,My god,这是什么谬论?”何召弟激情昂扬,积极发表自己的想法。
何嘉慧感到自惭形秽,不觉偷偷瞥了一眼何召弟,然后又扭头瞥了一眼何碧莲,只见何碧莲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仿佛在说,你别看我,这回我帮不了你,因为我和她想法一致。
何嘉慧本来想搬救兵,结果愿落空,只好硬着头皮示好,心虚地宣称道:“好好好,我痛改前非。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普通话——饶舌音吗?”她故意把“饶舌音”三个字拉得很长,以示不服。
何召弟与何碧莲对望一眼,露出窃喜的笑容,以此庆祝她们收到预期的“成效”。
虽然三人都意识到:校园内外,把“是”拼读成“四”,将饶舌音读成平舌音,已然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甚至成了部分同学说话的通行证。但尚未洞悉这一问题的根源所在?也不曾想过,导致这一谬误的,是中国的教育体制?还是海南的教育缺陷?
下一章:选择 (四) 绝望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