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简单

拿到新书《寻找时间的人》,我用了三个小时就读完了第一遍。第一印象是:这本书不就是一个吉吉找时间的穿越故事吗?

我用几句话把故事梗概归纳如下:

所有人都觉得时间过得越来越快,包括吉吉和他的妈妈。在妈妈快要过生日之际,吉吉答应妈妈,要送给妈妈“更多的时间”做礼物。吉吉在出版商安妮·科尔夫的引导下进入地宫,穿越了时间之膜,知道人类时间变少是因为时间薄膜发生了泄露,将时间漏到了另一个原本永恒、没有时间概念的世界。那个世界因为多出来的时间而遭到破坏,那里的“仙族人”不知道泄漏发生的具体位置,所以对此毫无办法。吉吉遇到了仙族人“安古斯”,了解了永恒世界与人类世界的恩怨纠葛,并最终发现泄露是源于时间薄膜上插着的一只长笛。长笛拔出,泄露停止。吉吉回到人类世界。两个世界的人都感到开心。

可是,这样一个简单故事何以能够获奖无数呢?书的原名为什么叫《the new policeman》?中文版书名《寻找时间的人》就是指主人公吉吉吗?书封上那一句“不同的世界,而不是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作者凯特·汤姆森作为唯一一个四度获得爱尔兰国家级文学奖——比斯托奖的作者,到底要传达些什么呢?

带着这些疑问,我再一次打开了书。终于当我读到第三遍时,故事里埋藏着的一个个玄机就像又快又滑的小鱼,在我的意识里快速游动,最终,和主人公吉吉在最后时刻的感受一样,“这些小鱼翻转着、跳跃着”,我看到魔幻背后作者的更多“不简单”。

第一,从写作手法上来看,全书中设置了多重悬念,而且这些悬念贯穿在每一章中。直到最后一章完结,谜底才解开。此时,再回顾所有悬念又全都落入情理之中。

比如,从第一章新警察拉里出场,就提出了问题:他为什么要做警察?让酒吧老板娘在夜里停止音乐不是他做警察的原因;帮老百姓找回被盗之物也不是他成为警察的原因。在吉吉进入地宫,上司让他进行失踪调查时,他还是觉得那不是他做警察的原因。那他到底为何要做警察呢?

这个人不光动机存疑,而且行为方式上也很奇怪——小镇上没有人认识他,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他经常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他不会使用洗衣机;记忆力不好,经常觉得认识某个人,却又想不起来;他喜欢音乐,小提琴和舞蹈天赋惊人。

随着吉吉进入地宫寻找时间的进程,另外一个叫“安古斯”仙族人浮出水面。故事在永恒之地和人类世界之间切换。安古斯和拉里貌似毫无关联,但读到故事最后,作者告诉你,新警察就是安古斯。此时,你再联想到前几章里说,永恒之地的人只会音乐和舞蹈,可以在两个世界自由来去,你才会惊觉:原来这个警察是在找一个“对的人”,他要维护的是人类和永恒之地这两个世界的和平啊!

这样的悬念还有很多:比如,吉吉的家族隐私中提到的神父究竟去了哪里?吉吉的妈妈为什么几代都是未婚生子?故事中出现的羊、狗、驴都有什么含义?故事中除了拉里,还有几个是来到人类世界的仙族人?

喜欢这类故事的可以读完这本书给我留言,大家一起讨论。

第二,从写作题材来看,这个故事绝不至于魔幻,而是包含了很多哲学思考。

音乐和舞蹈在文中多次出现。吉吉的家族隐私中提到的祖父与神父的冲突,是因为音乐和舞蹈而起。祖父认为人类离不开音乐和舞蹈,而神父却觉得它们只是浪费时间,除了让人贪图享乐,一无是处;作者描述的永恒之地里最重要的元素就是音乐和舞蹈;仙族人提出与吉吉交换时间的条件,不是别的,正是一首他们想不起来的曲子;而最终找到的导致时间泄露的原因,也落在一把长笛上。这把长笛也曾是祖父与神父的交锋焦点。

作者凯特·汤普森是爱尔兰传统音乐表演文学硕士,我相信他对于音乐和舞蹈有特殊的感情和深刻的认识。音乐对于人生到底有何种意义?在我们如此匆忙,又短暂的一生当中,我们又该如何对待音乐和一切与心灵相关的美好的事物?这些值得我们每一个读者思考。


第三,从写作寓意来看,整个小说触到了所有人类的痛点:时间都去哪儿了?怎么就这么不够用呢?我们这么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文中有一段文字写到:

“人们甚至不再互相拜访。不再坐下喝喝茶、聊聊天。大家都在奔忙,或者在去某地的路上,或者盯着眼前的事情,或者急于找到某个人而最常见的情况是气喘吁吁地追赶自己。”

不光是大人,连小孩子都感受到了时间的强烈压迫感。吉吉10来岁,是个学生,可没有足够的时间写作业,没有时间参加俱乐部的活动,没有时间为家庭舞会进行排练。

“车胎是在春天被刺破的。修车胎不过一小时的时间。可吉吉不明白为何自己整个夏天都不去做。”

吉吉找到了时间,到达了一个永恒之地。在那里每天只用唱歌跳舞和在阳光下晃悠,只是人不再有担忧和同情,也不会有长大和衰老,永远只有此刻这一种状态。吉吉曾经犹豫要不要留下,但当他听到母亲和妹妹再一起弹起手风琴的声音,他的回答是:不,我要回去。我的家人在等着我,他们需要我。

这显然代表了作者的一种态度。那么我们呢?对我们而言,什么是才是真正重要的?

永恒,没那么简单。生活,没那么简单。这本书,没那么简单。我们一起读,一起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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