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命运推向未知的海域
夜幕下的香港,灯火璀璨,好似一件华光流转的八宝璎珞,敢与皎月争辉。从高空俯瞰维多利亚港,是一颗被港岛深情拥抱的明珠,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光点或急速或缓慢的移动着。陆颂换下了那身被摧残的不忍直视的西装,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坐在舷窗边,脸上看不出情绪。Alex在工作的间隙偶尔瞟一眼陆颂,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脑子里把最近做的事情飞快的反思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纰漏。
“那少爷这是……”他又忍不住瞥了一眼泥雕木塑的陆颂。他还没有来得及把眼神收回去,陆颂突然开口道:
“Alex,我要这个人极可能详尽的资料。”说着,把一张卡片丢了过来。Alex轻巧的接住,翻开一看。
“少爷,是大陆人?”
“怎么,有问题?”陆颂小啜一口咖啡,一记锐利的眼神让Alex打了个冷战。
他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DiCaprio,这样的陆颂了。
“没什么,只是可能需要跟Amanda联系一下,”Alex解释道,“她现在接替了她父亲,是我们在大陆那边的负责人之一。”
陆颂点点头,转回身去。“去办吧。”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双手反背在身后。
“是。”Alex拿起资料起身。他回了一下头,从舷窗中看见陆颂冷峻的脸紧绷压抑着一种似曾相识的狂热。
天边隐隐重重的乌云翻滚,月华灯影绰约间,风云即将变色。
Alex向前舱走去。
“就是这些了,陈叔。”秘书Jake杨汇报完毕,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
宽大落地窗将港岛的夜色尽收眼底,与室内的金碧辉煌相得益彰。足有一百平的办公室内,整整一面墙的红木书柜中整齐的排列着精装书籍,伦勃朗的真迹挂在不显眼的位置,英国女王的后花园中才有的名种金盏花在花架子上肆无忌惮地生长,两寸厚的羊毛地毯出自沙特国王御用工匠之手,描绘着不为人所知晓的神秘图景。
“好!”上等红木办公桌后,一张宽大的真皮座椅缓缓地转了过来。这位年近七旬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怎么也让人联想不到曾一手缔造了名震香港的金融帝国。他名下到底有多少产业和家私,恐怕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清楚。陈老爷子身材并不高大,随着年龄的增长更显矮小。他的眼睛明亮锋利,一头银发和一把飘逸的白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不过但凡和这位风云人物打过交道的人都心里明白,这位看起来极和蔼极可亲的老爷爷,行事风格之毒辣诡谲,江湖道行之深不可测,纵换了谁也是心头发悸。这也不难理解为何陈琪生能在短短半个世纪的时间里,从无到有白手起家,在巨头林立的香港打下如此天下。
话说这陈琪生一拍大腿,从皮椅上站起来,舒展了舒展筋骨,带着笑意向Jake杨说道:“小杨,我记得我曾跟令尊说过,咱们两家人,子女都不像父母,倒是颇有几分像我们这不成器的老骨头。”
“我记得您这话,”Jack杨含笑道,“当时我叔叔和姑姑们脸都绿了。”
“哈哈哈,”陈琪生爽朗的大笑道,“你小子。我当时担心,你娜安姑姑自小体弱多病,婚姻上来了那么一出,昊晗又是被你姨奶奶宠坏了,这颂儿会不会也是不成器。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他的笑沉下来,一声喟然长叹。
“颂儿自幼在您的身边教导长大,自然是错不了的。再说,”Jack杨看了一眼陈琪生戚戚的脸色,“景之姑父不知所踪,说不定也是有难言的苦衷,不想拖累姑姑和颂儿,还有您。”
“你们家族这几年才从法国回到香港,对那段往事怕是有所不知。景之真是哪里都好,哪里我都满意。人生的高高大大一表人才,外貌身量与你相比不相上下,品性更是完美无缺。少年得志才华横溢,当年在欧洲时装界那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啊。”陈琪生的叹息更深了一层,眉头蹙了起来,眼中笼上了一抹郁郁。“只是,这孩子太内向太腼腆,心又太脆弱,有什么事都在心里闷着,”他接过Jack杨送上的茶,“我大哥归西之后,我在大哥灵前发誓,在我有生之年一定照看好景之。本想着,景之和娜安带着颂儿,在我这儿安安生生的,我也能享享天伦之乐。只可惜……”
Jack杨向前走两步,劝道:“您也别太难过,娜安姑姑的病,我舅舅说等到美国那边的实验室一落实,就亲自随机到香港来接姑姑去治。现在颂儿已经全面接手了您在欧洲的那些生意,步子很稳。跟意大利和英国的那些家族打好交道,便是立业的根基了。这样暗中进行,他也能知道您的一片苦心。至于景之姑父……因缘际会,天命难违,也不可强求。说不定哪一天,姑父就回来了,那时您再捶姑父一顿消消气便是了。”
陈琪生点点头,不由得笑道:“你说的也在理。”他话头一转,“昊晗,颂儿和ELISA回来了吗?”
Jack杨一怔,旋即说道:“ELISA在陪着夫人出街,说是要给大伯买生日礼物。颂儿……”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此时应该已经降落了。”
陈琪生含笑点点头,不言语。Jack杨也不便再多言,默然站在陈琪生身后,眺望着香港繁华的市中心。
陆颂和Alex下了飞机,发现陈琪生派来接他们的车早已停在了停机坪。二月的香港并不暖和,从北方大陆吹来的风击打着他的衣摆,吹乱了他的头发。陆颂穿着一件暗酒红色的衬衫,接过Alex递来的黑色上装,一边套衣服一边顶着风穿过停机坪向前走去。
走到近前,那辆银色宾利悄无声息的启动了,没有人为他们开车门,Alex和陆颂只好各自拉开车门上车。车内一片昏暗,只有仪表台闪烁着幽幽的光。陆颂坐在后座,手肘撑在窗沿上,扶着额头闭目养神。坐在副驾驶的Alex心里略有不满,对陆颂的近乎藐视的行为让他心里膈应的很。
“开车!”他没好气的冲主驾低吼了一句,余光的一瞥却让素来冷静的他顾不上三天没睡觉正在休息的陆颂,发出一声惊呼。
“ELISA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