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高处看你
在我脚下
像一只咆哮的狼
从高岗跃下
毛发飞扬
扑向猎杀的对象
在蒿草丛生的
猎场
蹄下和尾巴之后
扬起千里的恣肆汪洋
2
从哪里来呦
眼泪绵长
淌了千万年
历史啜泣
日月也忧伤
我明白，太远太长的痛苦
只能用不息去丈量
3
一杯沉重的酒
浸泡着一颗
雄浑的胆
混合色泽的浑浊
苦涩的味道
以及鲜血的稠粘
在历史的祭台
项羽饮过
成了败绩的英雄
4
如果把你微缩
摆在世界之窗里边
会依然澎湃吗
掀起巨大的波澜
比历史还宽
5
沉思时
比愤怒时壮观
凝滞的步履
渗出的血
每一滴都饱含
执着的苦
沉重的咸
6
必须撞击那块岩石
把它削成平面
期冀切割久远的愤慨
化成缕缕烟雾
弥漫江边
抚慰倔强的时间
7
不愿复述久远的故事
历史是席卷
往事是沉淀
一个凝固的表情
像一本书
摆在书架上
不想自己翻开
8
因为万有引力
撕破的云
把胸怀敞开
把五脏六肺咬碎
然后坠落
所有的心情和灵感
都倾泻
只下给你的雨
横来的风
吹斜了坠落的路线
即使落进泥土
还是爬向你
仿佛你是不灭的逻辑
或许还因为
你是没有十字架和
石碑的
永恒的墓地
9
无风的夜
常常听你呻吟
那叹息
为何粗重又悠长
制造了梦
又砸破了梦
让江畔的我常常披衣而起
看你湿润的眸光
陪你忧伤
有时也呜咽
10
常常与你同行
扶着江畔的栏杆
都朝向东方
你来自遥远的山冈
与我一样
过客总是很匆忙
你披着长长的衣裳
我也如此
拎着塞满忧伤的行囊
你平静地履行奔波
我却胆怯
灵魂在忐忑中流浪
你的脚步走得太快
我做不到了
老人的步履应该允许踉跄
不必等我，你先行吧
我知道你去哪里
反正都是走向死亡
还有一种可能
我想扯住你的裙裾
做我思想的翅膀
最好是变成一朵浪花
在绽放中枯萎
哦，我确实这样想
11
你能不能翻个身
把江底朝上
看看发霉的淤泥
包裹的战国呐喊和剑戟
屈子叹息
秦汉烟云
赤壁火光
以及寒山夜钟
凤凰旧台
龙盘虎踞
燕子矶
翻翻往事
让情感的废墟
透透空气
再晒晒太阳
也许你就不再那么痛苦
哦，可以松口气
12
黄昏的风
把你送上阳台
只有一滴
砸痛了我的皱纹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愤怒
像踉跄的醉汉
因为我嗅到从周朝
飘来的酡红
其实
你醉了多少年
谁说得清
13
有时我同情你
博大的可怜
当我们一起奔波的时候
你是否想到过回家
哪一天我累了
就换乘逆行的列车
别了你的露台
你的叹息
我向故乡驶去
你能吗
然而你浩浩荡荡前赴后继
在固执中走向墓地
我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