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屎,棋局难料。
你自以为的症状是一码事,医生的诊断又是另一码事,甚至颠三倒四、九不搭八、驴唇不对马嘴、风马牛不相及。
更有甚者,就连我这样的“行文”,都被看作是有病的证据。他们可真有一套。最近两天,我做了很多乌七八糟的测验,头晕脑胀地答了很多题,有的答“是”有的划“X”。
撒泡尿的功夫,诊断的结果就出来了,大夫死沉着脸说:“右撇子是不用左手拿那个的。”他特意指了指我没系好的拉链。
接着我被告知,在无数的心理测验中,我取得了骄傲的成绩和极高的分数,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高兴坏了。
正当我准备上台领奖并即兴发表讲话之际,小护士一头秀发、双眼如水、细腰款款地走来,轻轻拭去我嘴角的口水,把我按到椅子上。大夫哗啦啦地翻阅一阵试卷,告诉我说:“我们得好好谈谈,马文中士。”
“可有得救么?!”我担心地望着护士的脸。
她把我的脑袋像摘一颗苦瓜那样扭了一下,于是我看到了眼前大夫,穿着白大褂戴着白手套蒙着白口罩,一袭白发、两条白眉毛——唉,他可真是白白操碎了心。
“从EPQ的测验看,”,白眉大夫一边翻看试卷,一边紧皱着眉头说,”您的神经活动是典型的不稳定型;然后16PF表明,您的敏感、怀疑和幻想这三项,足足高出了将近两个标准差…”
他露着白牙,接着说:
“最后,在MMPI测验里,您成绩辉煌,单是Ma这一项就高达86分,啧啧,您刷新了我们医院的记录;等等,单单这一项高分还并不说明什么,您Sc……76分,F也是76分!Pa67分,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愣了愣,说,“这意味着您得说人话。”
“Ma是轻躁狂,Sc是精神分裂,Pa是偏执狂,这是三个很重要的关联项……至于F,是一个效度量,它一方面表示诈病,一方面表示这三项的严重程度。”
“那又怎样?!”我眼含热泪地问。
“您恐怕得了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然后呢?”我垂涎三尺,色眯眯地问。
面红耳赤的小护士再次把我的脑袋像甜瓜一样那么一扭,于是我又见到了可爱的白眉大侠、我的主治医师,他叹了口气说:
鉴于我在F这项上得分太高,有很大的诈病嫌疑,加之航空师先遣组中士的身份,他们不得不再做进一步分析。
于是乎,我被定性了。
当晚,一夜无眠,我不知是在想念护士(她热乎乎的身体辐射出来的能量让我头晕脑胀),还是在怀念大夫(难道他全身都是白的么),抑或是思念我的队友,他们现在群龙无首,如果没有我,这仗怎么打下去?
如果我真有病,可怎么搞?今天是圣诞节,隆冬夜深,窗外一片漆黑、北风呼啸,不过迎春花都开了,在楼灯下静静绽放。
我走上去轻轻地问:
“你好啊,你这黄色的精灵、你这人间的赤诚——请坦白说,我分裂了么?”
(卡尔•马文,写于安定六院)
(编者按:对于此文,任何一个严肃的编辑,都不会过多评论,因为其中涉及到某种无耻。但作为一度想澄清的事实,我们也只用一张图片来说明,请见前文:据说这是卡尔先生主治医生发疯以前珍贵的诊断手记)
(文章摘自卡尔·马文文集《有病呻吟》,著作版权所有,转载请联系马文·盖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