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臻华 文
电话铃响,陌生来电。我还没来得及问候,对方已是辟头盖脸一顿说:“怎么回事呀?这么的不待见我?来吉安也不打我电话,我们不要再做朋友了!我可真生气了你这样!”气呼呼的,还不让人解释。
听出来了,是我那好久不见的要好男同学。可我啥时到吉安啦?有点摸不着头脑。想起来了,上周,那天办完事就回了。再说了,我怕他忙,没有预约,不想打扰。没承想让他知道了,这是谁给“告密”的?还是赶紧解释要紧。
初识他那一年,我19岁,他比我小。他高,长方脸,阳光帅气,衣着时尚,能说会道,家庭条件优越,父亲在市政府工作。我满脸痘痘,灰头土脸村姑一个,满心自卑。我坐前三,他坐后一,我认真听讲,他经常翘课,所以他会借我的作业本很“认真”地抄了交给老师。
他的姐姐是海军,给他捡漂亮的海螺。我从没见过海螺,他选了两只最漂亮、最大的送给我。海螺通体灰色,点缀着可爱的斑点,光滑可鉴。紧贴耳朵,能听到大海波涛阵阵的欢唱。我像得了稀世珍宝,把他也当成了稀世珍宝。
那一夜,下晚自习后,他把我叫到教室的顶楼阳台上。星光下,班上要好的十多个同学围坐一圈,中间一只大蛋糕插着小小的彩色蜡烛,正摇曳着、交织着美丽的光芒。同学们一看到我,齐声唱“祝你生日快乐……”然后,一个个奉上生日礼物,有精致的陶瓷大公鸡、素色的笔记本、唱着歌的贺卡……他送给我一支小竹笛和一本集邮册。那是我的俩个小爱好,课余吹一两曲清亮的小曲儿或沉浸在小小四方的邮票世界中。他真有心,深知我的所好,他真贴心。他催我快吹蜡烛、许愿、吃蛋糕。我们在星光下唱歌、欢笑,畅想未来。我是乡村长大的孩子,这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这样隆重地过生日,第一次吃生日蛋糕,第一次收到那么多精美的礼物。这一个珍贵的生日晚会,是他一手悄悄组织的,是他送给我最美的生日礼物。也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星光下的生日晚会,隆重、甜美、浪漫、温馨、难忘。而我当日,接受得感动而心安理得。
记得有那么几次,我们在操场上半夜畅谈;记得有那么几次,我们雨中漫步;记得那次晚自习,他溜出去买口香糖给我……毕业分别,他送给我一本徐志摩的诗集,临别赠言是:什么时候我能读到你的诗集?
隔得不近不远,160余里。我在一家县办小火电厂虚掷青春,他上班几年后停薪留职下海淘金,水性很好,收入颇丰,他成了同学中首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有时,他会随车来看我,那时没有电话,一路问了来,也许我不在,他赶时间,又回了。同事说,今天你一个外地的同学来看你了,你不在。我并不因没见到他而有憾,好像他来了,就等同于见着了。现在,通讯发达,来了准能见着。来不了,端午、中秋、春节,一定有一个惦记的电话准时抵达。
我结婚很早,没邀请他;他结婚很晚,也没邀请我。也许我们是故意的。在最青春的那几年,我们分享着彼此的秘密,他和他心爱的女孩(不是我),我与我心仪的男子(不是他),我们在青春的爱情中受伤,为对方抚摸伤口,相互温暖。十年后的同学聚会,我没参加,听说他也没去,我们没有问对方理由,因为我们知道,彼此一直惦记。
据说,男女之间,荷尔蒙容易生发,不谈情事的案例不多。纠纠葛葛、是非恩怨、爱恨情仇。然而,我们,一个准白马王子,一个准灰姑娘,情缘不巧合,没有谱写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爱情如酒,醉人心肺;友情是水,滋养心性。我庆幸:我们不爱情,所以才有了浓浓淡淡二十多年的纯洁情谊,直到地老天荒。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2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