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始于体检,终于体检,用夹心饼干来形容是最恰当的了,所夹之物就是两本体检书,中间的心就是艰难、灰暗、无助、绝望……这心还可以罗列许多,是切实的精神体验,而根源却是源自身体的病痛,或者说是各种不适:嘴干、唇麻、眼疼、过敏、头晕……它们潜伏在我的身体周围,或隔三差五拜访,或排队按次序拜访,或一哄而上把我打倒。我奔忙于医院与药店之间,我以为这中间是最能考验人性的,经受着由无助而至的暗无天日的精神炼狱,完全忽略了身体本身要承受的苦痛比人性、心要多的多。蒋勋在《此生——肉身觉醒》中说中国文化中向来重精神而轻肉体,特别缺少对肉身本身的体恤、凝视、悲悯与感恩。于我来说确实是这样,“身之主宰便是心”,多少年来心一直奴役着身体,尤其2017年,不高兴了,背包走宁夏,不痛快了,激情飞普吉,全然不体恤身体正在经受的种种不适。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身体终于通过种种不适来表达它的愤怒了。想想也可笑,成天介悲天悯人,却独独不悲悯自己的身体——这个可载心亦可覆心的身体,还用它来作人性试验的载体,想它定是无比委屈。我觉得蒋勋用“肉体觉醒”一词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因而我开始细心谛听来自身体的声音,舒缓它过于紧张的情绪,累了,就休息;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一段时日后,它便报之以阳光、宁静。饿了吃困了睡,本人人皆知的寻常之理,可因我一向懒散、贪玩,又特别愚顿,所以在别人看来自然而然的小事,于我往往要经历千难万苦才能了然,顿悟。
陆游说“身老怯增年”,我却希望2017年快点过去,开启全新的2018年。彻底放下本末倒置,凝视本体,悲悯肉身。这几年心身太过张力,因此“灵魂”要慢下来等等疲倦的身体,最终达到身心相宜,身心合一。
2017年的关键词可用“和解”一词概括,与身体和解,与自己和解,最终达到与他人和解,与这个世界和解。
我想这大抵也许可能真的是修行的终极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