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在一座岛的最西端,岛的尽头是一道悬崖,直通大海。每年夏末,雾最浓的时候,他会在那里等。
他自称是“信使”,但没人知道他送什么,也没人见过他携带什么。他从不进村,只在清晨或黄昏时分沿着悬崖走一圈,有时像在找什么,有时像在躲避什么。
村里的老人说,他是给“另一边的人”送信的。那些在夜里被梦中惊醒的人,那些在遗照前沉默的人,那些在电话断线时还想说话的人——他们心底那句没说出口的话,会在某个无声的夜晚,被写进一张透明的信笺,由他带走。
而他送达的方式是站在悬崖边,将信举起,任风与雾将它带向不可见的方向。有人说风就是那边的回音,雾则是边界上的邮局。
有一年春天,海面格外平静。他在悬崖边停留得特别久。村里的小孩悄悄靠近,问他:“你有没有收到回信?”
他看着雾深处,轻声答:“我一直在等。有些话,要穿越很久的沉默,才会回来。”
孩子问:“你记得你送出的第一封信吗?”
他点头:“是写给一个忘记我名字的人。我只是希望她知道,我还记得她的笑。”
孩子不再说话,静静望着他手中那张轻得几乎无重的纸随风而去。
我们一生中说出许多话,却只有极少几句,穿越了“忘记”与“沉默”的边界,被真正听见。
而那几句,或许都曾经过一个悬崖边的信使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