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六月十五日

A市的雨季，天总是阴沉的，似乎白天与黑夜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行人撑着伞，行色匆匆 。路边积了雨的水洼，被来去的车辆溅起一波又一波水花。

徐久坐在车里，为开庭做着最后的准备。

车载电台正在播放一条新闻:"今日，云麓大桥性侵杀人案将在A市人民法院公开审理。这个牵扯了A市两个最大房地产集团的案子，在今天就会有最终的定论。"

助理谢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徐总，你对胜诉有多大把握?对方检控官是梁久安，她很厉害的，去年就是她，成功为那个杀人犯洗清了所有指控。"

"那是嫌疑人，不是杀人犯。不要灭自家威风，涨别家士气。"徐久收好资料，车靠近法院。她看向窗外，法院门口已经堵了不少记者。她带上墨镜，拿上自己的黑伞。

谢轩稳稳的将车停在法院停车处，他回过身，满脸歉意:"徐总，实在不好意思，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苏总那边有一个重要客户等我去接。"

徐久摆摆手，拉开车门撑开伞。

阴冷潮湿的空气包裹着徐久，她的手指在这生冷的空气中一点点变僵，可以清晰的看见指肚苍白的颜色。

记者们见徐久下车，呼啦啦的围上来。

"徐律师，你对胜诉有把握吗?"

"徐律师，那你找到什么关键证据了吗?"

……

徐久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题，她心里最是不喜欢这种嘈杂。聚光灯的闪动声，相机的曝光声，都令她心烦不已。

可是她仍旧是不起一丝波澜，看不出一点愠怒，让人没来由的想到一潭湖水，沉静内敛，深不见底。

记者们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肯放弃，仍拥簇着徐久。一个冒失的小记者努力的向前挤着，却没承想，一下子撞到了徐久。

眼看着手里的伞就要倾倒，徐久把手里的资料夹护进了怀里，证据无论如何不能沾上雨水。

可是预想之中的雨水并没有落下。

有一只很温暖的手稳稳的握住徐久的手，帮她保持平衡，把伞撑好。

徐久一愣，那人已经放开手。徐久跟在他的身后，他似乎是在为她从记者之中开出一条路。

徐久心下一暖，想着进了法院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可是，刚进了大厅，那男子就转过身，用那双好看的眼眸深情地看着她。

似是遇见了阔别经年的爱人，他的眼睛里噙着泪。

地上黄泉，终得相见。

看着他的眼神，徐久的脑中忽然蹦出了这句话。

良久，他颤抖着声音问:"你知道，你知道继承法第三十三条吗?"

"我国<<继承法>>第33条规定，继承人未继承遗产，对被继承人应当缴纳的税款和债务可以不负偿还责任。"徐久疑惑，为什么要问这个?

徐久摘下墨镜，看了看手表，快要开庭了。

她冲着那男人微微一点头:"刚才在外面，多谢了。"而后匆匆离开，向着法庭走去。

她不记得自己了。

徐怀远看着徐久远去的倩影。

七年了。整整七年的想念像一颗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长出藤蔓。时至今日，终于刺破心脏，喷涌而出。

从法院门口下车时，看见那个裹挟在记者中间的身影。徐怀远就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吸力，那时来自灵魂的召唤。

是她，竟然是她。

本能的靠近，本能的想要保护。

直到她站在自己面前道谢，徐怀远都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

梦里的她，记忆中的她，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明，那么感谢神明将她再一次送到我的面前。

徐怀远闭了闭眼，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走进法庭，在旁听席入座。

法庭上

旁听席上乌泱泱的坐了许多人，社会对于云麓大桥杀人案的关注度很高。

一是因为案情本身很有吸引力，高度侵犯人权的性侵谋杀。二是受害人和被告的身份。受害人姚依依是姚氏集团总裁姚凯的独女，被告是李氏集团的太子爷李枫。三是两大集团是长期保持竞争关系的老对手，这场案子的结果直接影响两大集团的地位和股票走向。

而且，这场庭审本身也很有意思。A市有名的铁腕检控官梁久安对上A市新晋以犀利著称的大律师徐久，这场庭审无疑会成为司法界的关注热点。

徐怀远早就听说过徐久，。

一年前，有一场令A市所有律师避之不及的富二代连环杀人案。因为原告经济条件很一般，没办法继续上诉，再加上富二代家里上下打点。本应该是死刑无疑。最后这个富二代不仅连死刑都没判，甚至连政治权利都没有剥夺。

就在大家都为此唏嘘不已的时候，徐久站出来了。她无偿为原告打官司，最后胜诉，富二代判了死刑，并且没有缓刑。大家本以为她是为名气，可没想到她不接受任何采访。

徐怀远当时就对这个徐久敬佩的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今天，正好可以一见。

徐怀远紧盯着原告席，等待着这个徐久的出现。

然后他看见了她，齐肩的短发衬着白皙的鹅蛋脸，美眸流转，眉宇之间透出一股清冷。矜贵的神情，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礼貌和克制。

她就是徐久，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是徐久。

难怪，除了她还有谁有那样大的魄力，那样强的正义感。

半响之后，指针指向九点。

“开庭。全体起立。"

人们起身，在法官示意后落座。法庭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屏气凝神，翘首以待。

徐久会以什么罪名起诉，又会提出何种判决方式。

只见徐久起身，淡淡的说:"我方起诉被告李枫，故意杀人罪，性侵犯罪，应判处死刑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人群骚动，小声议论着。

"肃静。"法官道:"被告，对于原告的指控，你方可接受?"

"我方认为原告没有切实证据，并且我方被告人接受了警方调查，受害人死亡时，我方有确实可究的不在场证据。"梁久安的攻势很凌厉，她自信的对陪审团说:"诸位请看，这是我方被告在六月五日凌晨1点到三点半的夜场电影票根。这足以证明，我方被告人不在事发现场。"

"反对，无因果关系的推论。"徐久起身反驳。

法官点点头:"反对有效。被告有电影票根不足以证明不在事发现场。被告，请继续。"

梁久安默认，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陪审团心中已经初步建立起了对李枫的信任。这么确切的事实，无可置疑。

"各位请看这段视频。"法庭的大屏幕上出现了新智影院正门的监控录像:"这是事发当天，新智影院正门的监控录像，凌晨零点四十我方被告进入影院，期间并没有出入过。凌晨三点五十，我方被告和其女友一同从影院离开。"

梁久安关掉视频，转向陪审团:"因此，我方有充分的根据证明我方不在事发现场，以上原告提出的罪名不成立。"她施施然一笑，坐回被告席。

众人点头肯定，是呀，多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这李枫根本就不在场，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大家纷纷看向徐久，想知道她该怎么继续。

徐久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她要的就是现在这个氛围。看上去越是完美，被打碎的时候就越有震撼力。

她起身，问李枫:"被告，你六月五日是与谁在一起?"

李枫不屑的回答道:"我女朋友。"

"那你平时和她关系怎么样呢?"徐久无视李枫的表情继续发问。

"当然很好。"李枫疑惑不解，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关系很好，那么是不是有可能你的女朋友为你隐瞒了什么呢?"徐久话锋突然一转，犀利的问道。

梁久安迅速起身:"反对，无因果关系的问题。"

"反对有效。"法官道:"原告请陈述你问题的必然联系。"

旁听席中有人发出嘲笑声，徐怀远也不解，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徐久丝毫不受影响，转而向下一个话题引进:"大家请看这是新智影院所在建筑的内部结构图。"

她指着屏幕上一处道:"这里，是新智影院的正门；而这里，则是新智影院的一处小门。"徐久又拿起桌上的一张图放到投影仪后:"这是我到这处小门实地拍摄的图片，这里很偏僻，并且附近都没有监控，而从这里可以直接通向哪儿呢?"

徐久的声音好像有魔力，她娓娓道来的叙述，让大家都不自觉的跟随着她的思维，兴趣被吊了起来。"这里，可以通向音魅KTV。"

众人恍然大悟，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徐久说到这儿，看了李枫一眼。

他的神色不像刚才那般镇定自若了，抿着唇有点紧张。

    徐久看向法官:"法官大人，我接下来的论述需要我的第一位证人佐证，请允许证人上庭。"

"传唤证人。"

    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被带了上来，她坐在证人席上，文文静静的样子很博人好感。

"周希，你与死者姚依依是什么关系。"徐久放柔了语气，问道。

"好朋友。"周希的声音很清晰很坚定，这使她更加深了诚实可信的形象。

"那么六月五号那天凌晨你在哪?"

"在凌晨十二点之前，我在音魅KTV。和姚依依在一起。"

"你可以仔细说一下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吗?"

"六月四号，晚上大约八点钟左右，我从公司加班回到家，柳彤给我打来电话，说要出去聚一下。然后我来到指定的饭店……"

"哪家饭店?具体在哪里?"

"日料一号，就在音魅KTV楼上。"

"请继续讲述你们来到饭店之后，发生了什么?"

"一起聚餐的只有我，柳彤和姚依依。我们很高兴，喝了不少酒。"

"谁喝了不少酒?能不能说的具体一点?"徐久再一次打断周希的叙述。

梁久安听到这儿心里暗叫不好，忙起身:"反对，无关问题。"

晚了。徐怀远心中已经了然，这个案子徐久一定会赢。

徐久看向法官:"这个问题与案情本身的相关性需要在证词之后阐明，以保证证词的真实性。"

    法官点头:"反对无效，原告请继续。"

徐久再一次看向周希:"是谁喝了不少酒?"

"是姚依依，我几乎没怎么喝酒。那天柳彤总是敬姚依依酒，但是柳彤自己也没喝多少。"

"然后你们在柳彤的建议下，去了音魅KTV，是吗?"

"是的，柳彤强烈要求要去音魅KTV唱歌。"周希故意突出了柳彤，以及她的强烈建议。当然，这是徐久润色过的。

梁久安已经失去了自信的表情，她实在是轻敌了，真没想到这个徐久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一号人物。她开始迅速在脑中思考对策。

徐久继续发问:"那么到了KTV之后你们又喝酒了吗?"

"是的，柳彤说她喝的不尽兴，让我们陪她再喝几杯。但是我没有喝。我要了一杯醒酒的果汁。"

"那么姚依依喝醉了吗?"

"是的，她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醉醺醺的了，到了KTV之后，柳彤又灌了她几杯，她就彻底醉了。"

"姚依依喝醉是大概是什么时间?"

"大概是六月四号晚上十一点左右。"

"你离开KTV时，姚依依在哪?"

"我离开KTV时，姚依依被柳彤照顾着，我本来要给姚依依的爸爸打电话，让姚叔叔来接她的。但是柳彤说什么也不让，她说这么晚了就别打扰姚叔叔了，她会照顾好姚依依。"

"这时是什么时间?"

"我离开ktv时，前台的石英钟上显示是六月五日，0点12分。"

"好的，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徐久向法官致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经过徐久的一轮提问，庭上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大家的心里都揣着许多疑问。柳彤是谁?为什么要灌醉姚依依呢?她和李枫又是什么关系呢?李枫的不在场证明又是否真的像看起来这样完美呢?

到了梁久安盘问周希，她问的问题虽然很犀利尖锐，但是周希都能从善如流的回答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徐久早就在开庭之前预料到梁久安的问法和套路，并且按照这种套路润色了周希的证词。梁久安问不出什么，也无法改变已有的局面。

接着被告的证人柳彤上庭。

梁久安想要借这个机会，扭转陪审团心中对李枫不在场证明的怀疑。她问道:"六月五号凌晨，周希走后，你与姚依依发生了什么?"

"周希走之后，我想要和姚依依一起到街对面的星级酒店去开一间房休息一晚。但是，我的胃因为喝酒开始反胃，于是我就去了厕所。等我回来时，我发现姚依依不见了。我就给打她电话，她没接电话。但是过了一会儿，她给我发来短信，说她自己打车回家了。然后我就去街对面的酒店登级入住了。"柳彤说的很详细，很真实。这令大家的心里又摇摆了起来，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梁久安趁势拿出了一份文件:"这是柳彤入住酒店的登记记录，上面显示柳彤是零点四十入住的酒店。而音魅KTV厕所附近的监控录像显示，零点二十到零点二十三之间，柳彤在厕所中。也就是说，如果被告进入音魅带走姚依依的话，他只有三分钟。而经警方证实三分钟，他是不可能带走姚依依的。"梁久安把警方的鉴定书举起来，让陪审团看清:"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徐久笑着起身，她把一份亲子鉴定报告放在投影仪后，徐久指着屏幕说:"这是A市市立医院做的柳彤与李氏集团ceo李富清先生的亲子鉴定。鉴定结果表明，柳小姐与李富清先生是父女关系。这就说明证人柳彤有足够的理由帮助被告。"

众人一片哗然，从没听说过李氏集团有什么大小姐呀。难不成是私生女?梁久安也愕然的看着李枫，李枫可没跟她说这件事。这么重要的事，他竟

柳彤的脸色煞白，像是随时都会昏倒。

法官呵道:"肃静!"

法庭重归平静，徐久开始提问:"请问，你是几点从KTV的厕所离开的?"

柳彤平静心情，长吸一口气回答:"零点二十三。"

"那么你在入住酒店之前的十七分钟内做了什么?"

"我，我胃很难受，所以走的慢了些。"

"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在入住酒店之前，都在做什么?"徐久的眼神凌厉起来，看的柳彤心发慌。

"我，在去酒店的路上。"柳彤想不通，眼前女人的套路是什么，可是她预感很不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徐久点点头:"去酒店的路上。大家请看。"徐久指向屏幕:"可以看到，酒店就在音魅KTV的斜对面，一个正常人，从音魅的正门走到酒店仅需五分钟。考虑到证人的特殊情况，那么十分钟，也一定可以到达。"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是呀，这么短的距离，十分钟，就算爬都到了。

徐久转向柳彤，冷冷的说:"所以，你在说谎。这十七分钟之内，你还做了别的事。你做了什么?"

柳彤的掌心开始冒汗，她紧紧抿着唇，半天才说:"我，我在包厢里找东西。"

"那这个时候，姚依依在哪?她还在包厢里吗?"

"不在，她已经走了。"

徐久冷哼一声，道:"你说谎!"

她打开平板，点击了一下。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视频。"这是酒店前主干道上的监控。大家可以看到，这是柳彤，零点三十四分，柳彤才离开出现在人行道上，人行道的后面就是音魅KTV，监控拍不到音魅KTV的正门。而我们把视频向回倒。"

视频中的车辆开始回倒，并没什么异常啊?众人看向徐久，好奇她的解释。

"虽然监控拍不到音魅的正门，无法证实死者姚依依是否真如证人所言乘坐出租车离开。但请大家仔细的再看一遍视频，可以看到，从证人周希成坐出租车离开后，也就是零点二十之后，一直到柳彤出现，这条街上，再没有任何一辆出租车经过!"

徐久不理众人的议论，掷地有声的对柳彤说:"死者姚依依根本就没有离开KTV!而你耽搁时间就是为了确认被告李枫已经进入包厢，并开始对死者姚依依施暴!"

"反对，无理由推断!"梁久安心里知道，她已经没有多大胜算了，但是职业原则还是促使她出声反对。"

"反对有效，原告请说明你的推断理由。"法官看向徐久。

徐久点头，说:"是。请允许证人王霞上庭。"

"传唤证人王霞。"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走了进来。徐久问道:"王霞，你是音魅KTV的员工吗?’

女人答道:"是的，我负责运货进货。"

"那么你平时在哪里进货?"

"一个侧门。"

"这个侧门在哪里?周围都有什么?"

"在后街偏巷，正对着新智影院的侧门。"

徐久继续发问，她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因为此时的陪审团，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讶与了然。"那么，这个侧门有多少人知道?"

"没有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不超过五个人。"

"那么，他。"徐久指向李枫问道:"他知道吗?"

王霞抬头看了一眼李枫，李枫正狠狠地瞪着她。她有些畏缩，不敢开口。

徐久偏身遮住了王霞的视线，问她:"你在怕什么?为什么不说?"

"我，我怕……李少爷他。"

"他怎么了?他威胁你，如果你把他向你询问过侧门位置的事说出来，他就辞退你，是吗?"徐久盯住王霞的眼睛，问道:"是吗?

"是。"王霞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个字。

旁听席炸开了锅，天，这简直就是大反转。人们议论纷纷。

"肃静"法官挥锤，道。

徐久趁势开始发力:"一个公司的大少爷，为什会问这种小事呢?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巧合。李枫，你究竟有没有对死者进行性侵犯?"徐久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被告席上的李枫，她的眼神像是要看透李枫的内心。

李枫低下头，不敢看徐久。他咬了咬唇，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啊，既然你不明白，我来让你明白。"徐久的眼光冷冷扫过李枫。她取出一个透明袋子:"这是从A市东郊垃圾场找到的一个避孕工具。经警方证实，其中DNA残留，产生日期为六月五日。至于它的主人，就是被告李枫和受害者姚依依。"

柳彤和李枫的脸一下子没了活人气，面如死灰。梁久安惊呆了，她看了看身边的李枫，心中打定主意，不要再为这个人辩护。

徐久狠狠将塑料袋甩到柳彤的面前:"你和李枫预谋好计划，而计划就是你约死者姚依依出来，灌醉她。然后将她带到KTV，李枫从影院侧门出来，进入KTV包厢，性侵犯死者姚依依，并且拍照，用来威胁姚依依，以达到她不敢和李氏集团征地皮的目的。可是没想到，李枫施暴后，还没来得及拍照片，姚依依醒来，并且要报警。于是被告李枫，就用KTV内的抱枕，捂住了死者的口鼻，使死者窒息而亡。"

徐久看着眼前这个红了眼眶的女孩，一字一顿的说:"是你，害死了姚依依，你最好的朋友。"

徐怀远看着这个站在法庭中央的女孩，她似乎是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周遭的世界都在变暗，徐怀远的眼中，只剩她这一个明亮的存在。

柳彤听了这话后崩溃大哭，一边哭一边说:"我没想过她会死，我没想要害死她。李枫和我说，他需要一些照片，让姚依依……不再和他征地皮。对不起，对不起……"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做过这种事!我没杀人!"李枫听了这话，暴起指着柳彤大吼。

"肃静!被告律师，你没有教过你的被辩护人保持安静吗?"法官冷冷的看向梁久安。

梁久安登时觉得脸上像被火烧过一般，她伸手将李枫一把拽住，摁回椅子上。

徐久根本就不受影响，她转向李枫:"还不承认吗?那好，我问你你的车在凌晨三点四十时出现在了云麓大桥，你去做什么了?"

"跟我女朋友欣赏夜景。"

徐久笑了一下，对法官说:"我这里有一份录音来自李枫的女朋友温迪，已经经过警方的核实。这是鉴定书。请允许我播放。"

法官过目了鉴定书，点头:"允许播放。"

录音中，温迪指证了李枫在看电影期间离场近一个多小时，直到电影散场才回来，之后她和李枫去了云麓大桥，但是他们开到了很偏的一处河段，附近没有监控。李枫把她支走，让她去买饮料。她回来时，李枫威胁她，让她不要把当天的经历说出去，否则就杀了她。

徐久关掉了录音，看见李枫颓然的坐在那。人们冷眼看着这个杀人犯，眼中没了信任，只剩下厌恶。

徐久走过去，说:"是你杀了姚依依。"

李枫看向她，顿了顿:"是。"

"你对她实施了性侵犯。"

"是。"李枫不再挣扎。

"法官大人，被告已对其罪行供认不讳，我方建议判处死刑。"徐久的语调很轻缓,却实实在在的压垮了姚凯和李枫的最后心理防线。

姚凯强忍着的眼泪，终于从脸颊滑落。他唯一的的女儿啊，他从小捧到大的掌上明珠。天知道，他这些天以来，夜夜都能梦见他的宝贝。再也没人会为他泡咖啡，再没人陪他办公到深夜，他再也不能听她说一句:"爹地，I love you."他可怜的孩子，还没有结婚啊。姚凯控制不住，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住的落下。

在场之人，无人不为之动容，陪审团的成员甚至也有那么几个，偷偷的抹去了眼泪。

李枫伏在桌上，他看见周围人的冷眼了，他不想看了，他认了。

二十分钟后，法官和陪审团成员回到法庭。

"起立!本庭宣判，被告李枫蓄谋性侵犯并杀害死者姚依依，犯罪事实清楚，故意杀人罪，性侵犯罪成立，判处死刑，缓刑一年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李枫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徐久转身抱住了姚凯:"姚先生，希望您的女儿可以安息。""谢谢，谢谢。"姚凯的声音哽咽，他同徐久握手后离开了法庭。

徐久收好东西，走出法庭。又碰到开庭前遇见的男人。

他可真是个好看的男子，英气的五官，爽利的短发剪裁有度，禁欲而有神秘感。

徐久点头，想着刚才的道谢或许太过匆忙，于是又一次道谢:"多谢先生之前在法庭外的帮助。我是徐久，请问先生是?"

"徐律师不用客气，鄙人徐怀远。"他笑了笑，像是雪山融开冰封，春风拂面:"徐律师的案子打的真精彩。"

"承蒙夸奖，不胜感激。"徐久回以一笑，徐久是不常笑的，可是他的夸奖却莫名让徐久心情大好:"不知道先生是不是检察院的徐副检?"

"是。"徐怀远略略一点头。

"你好，久闻大名。"从无败绩的徐副检，真是没想到，本人竟是这样英俊的男子。

二人走出法院，谢轩已经在等着徐久了:"徐总，快走了，苏总在等你呢。"

"那再见了，徐检。"徐久冲徐怀远一点头，钻进车里，离开了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