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独自一个人走在昏暗的灯光下。最近也不知怎么，偷偷的在网上给自己买了一块表。同事有人说不错，有人也说穷屌丝一枚，还装什么大款呀。我没说话，也没有戴在手上，当然，我也没有退货。

最近心情颇为不平，事情很多。除了工作需要时不时的加班，月底还有准备参加两场考试。我自控能力太差，每每傍晚回来躺在床上就睡，早上起来的也晚。马上考试了，我得干点什么。

买了块手表，也许是我这个岁数不应该有的标志，但我买回来了。晚上把手机关掉，网络拔掉，只是一块表，留在桌子上，翻着厚厚的书本，虽然内容很多，可我知道，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我看书的时候喜欢开着窗户，书房的窗台上放着一盆幸福树。它跟我有一年了，那时卖花的和我说是幸福树，我都不信，一年以后，才发现果真是棵树。树干慢慢的成型，枝叶繁茂，幸亏当时我没扔掉。

看书的时候，偶尔也会听到隔壁大人辅导孩子功课的声音。只听着孩子喃喃细语，读着不流畅，但一直读着。我知道那是英语语法，虽然我不太懂。那一刻我想侄子了。去年他找我说：“叔，我不会英语，我爸还打我。”

我有点着急，赶紧从网上给他买了不少辅导材料寄了过去。侄子高兴，说很有用，每天都在看着，比老师说的很仔细，效果不错。他笑着和我说叔叔真好。

侄子小时候就喜欢跟着我玩，还没学会走路就闹着跟我，我教他叠纸飞机，教他看灰太狼，后来他学会跑了，经常拉着我要去田里走走。他说田里好的庄稼都不知道叫什么，非要我一个一个的指给他说。什么花春天开，什么果冬天才有。

他读小学，有一天让我给他解释一句古诗：笑问客从何处来。为什么要笑着说呢？那一刻我有点不知所措。是啊，这是一种多么悲伤的意境，我没告诉他，只是说要懂礼貌呀。他看着我点着头，我不知这是不是善意的谎言，可我还是骗了他。

没过一年侄子跟着大哥去了远方，这一去就是八年。去年除夕，母亲坐在院子里念叨着大哥，特别是侄子，她不知道侄子过得怎么样，也不知道大哥他们一家开不开心，在她的心中，大哥一家人是要回来过年的。

母亲买了一百多块钱的猪肉，这是我懂事以来家里买的最多的一次肉。大哥喜欢吃鸡肉，母亲养了几十只，个个精神十足。侄子不爱吃肉，母亲为他淹了一缸咸鸭蛋。快过年了，她说年货不怎么办了，等着大嫂回来办。小年过后，母亲逢人就说大哥快回来了，一脸的喜悦，看得出她满心欢喜。

直到除夕的晚上，我陪着她坐在院子里，天气冷。母亲坐着不动，两年了也该回来了，怎么没来呢？其实我最清楚，大哥前几天说好的不来了，那一刻我纠结，心痛，但也无奈。若是在外过得好，谁不想家？谁不想念家中的老妈妈？

大年初一，我们老家的习俗就是串门彼此拜年。母亲安排我去给人家去拜年，她锁上门骑着车子去镇子上的货场干活去了。看着她的背影，我鼻子一酸，劝不住，大哥他们没来，年货也没怎么办，母亲何尝不难过呢？一阵风拂过，她的头巾松开了，那一刻我才看见，母亲早已白发苍苍成了一位老大娘。

今年国庆中秋，其实比春节的假期还要多。我还在回家的路上，就收到好几个电话问我回不回来，我肯定回来，而且我回来真的不想走了，哪儿都不去，就陪着母亲她老人家。

可回到家让我最纠结的事又来了，母亲白天去做苦力，我让她休息，可她不干。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大姐做好饭等着她，有时八点，有时九点才回来。她洗漱完开始吃饭，母亲饭量不如以前了，过去她可以吃三碗稀饭，四个馒头，可那几天我在旁边默默数着，母亲吃不下这么多了，一碗稀饭就放下了筷子。

她坐在床上，我坐在她身旁，和她聊着工作和生活，当我聊着聊着的时候，看着母亲眯着眼睛就打盹了。她太累了，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回来，肯定是要休息啊。我不说话，母亲在打盹，她好像听到我不说了，赶紧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明明在听，咋睡着了。我听着揪心的疼。

中秋之夜，本应是团圆的时光。母亲依然很晚才回来，大姐做了一桌好饭菜，然后还买了很多月饼。她给母亲拿了几块，母亲一看有五仁月饼，随口说了一句留着给哥吃，可她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我说谁都不给吃，自己吃饱才是。母亲笑了，她的微笑中透露出一种心酸，更像是一种沧桑。

吃了月饼，母亲躺在床上休息了，我就坐在她旁边，即使不能陪她说话也是幸福的。这是我纠结的事儿，好不容易放了假，回来准备好好陪她说说话，可她老人家太累了，没空说话，甚至连睡觉都是一种奢望。我真的不想走了，村长和我说如今娶媳妇见面需要10只羊了，对我而言早已麻木，我只是想陪在母亲身旁，仅此而已。

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大哥发来的微信视频，我赶紧喊了喊母亲：“妈，大哥来视频了。”她从床上猛的坐了起来，顺手拿着一顶帽子戴在头上，又让我把老花镜拿过来，她走到灯光下笑着看着手机里的大哥，大嫂，还有侄子。

我从未见过母亲这样高兴，这样精神倍足。视频聊了半个多小时，大姐和我在旁边看着，大哥瘦了，大嫂也是，侄子胖了，他不吃肉，竟然吃成了小胖子。手机里咯咯笑着，而屋里母亲不停的笑着。侄子说：“奶奶，你带着帽子看不清楚啊？”母亲赶紧把帽子摘下扔在了床上，这时听到大哥说了一声：“妈，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我回了他一句：“哥，你们几年没回家了？”手机里瞬间安静了，母亲笑着说白了就白了，年龄到了就白了呗。其实我也惭愧，自己也有八年没有在家过中秋了，但此刻，母亲最幸福。

我想呆在老家，陪着母亲养几只羊羔，看它们脖子上摇晃着两个肉铃铛；再在院子里喂一群鸡鸭，看它们觅食溜达，静看。是不是这样大哥他们就可以早点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