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学的时候曾经听到过这样一件事:数学系一哥们看上了中文系一温文婉约的姑娘,想尽了方法去接近人家,时不时地请姑娘一个宿舍的人看电影啦,贿赂姑娘的舍友打听姑娘的芳踪然后到图书馆假装偶遇地去陪读啦,甚至和姑娘一起去听让自己打瞌睡的古代文学课啦……凡此种种,姑娘的舍友都感动了,但是那姑娘一直不咸不淡的,用她的话说,就是没感觉啊,没感觉不能逼迫自己假装有感觉吧?舍友说那你也不能总这么下去吧?姑娘觉得挺委屈,说我也从来没有和他有过什么啊,让我想想做点什么绝了他的念头又不伤害他。于是,若干天以后,数学系那哥们收到了一只鸟,貌似鸳鸯,来自那个姑娘。
小伙子有点懵逼的同时又欣喜若狂,心道:上苍啊,姑娘终于被我感动了!都给我信物啦!于是每日里精心伺候那只鸟,但是,姑娘对他的态度非但没转好反而更加冷淡了,小伙子百思不得其解,想信物你都给我了还害羞了不成?姑娘越来越冷淡,甚至有时候表现出厌烦的样子。
有一天一个生物系的学生到他们宿舍串门,告诉他那只鸟叫鹧鸪,不是鸳鸯,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女孩送他一只鹧鸪。直到有一天,大语老师讲到辛弃疾的那首词《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看到“鹧鸪”两个字他都魔怔了,问大语老师为何闻的是鹧鸪而不是别的鸟,比如杜鹃,不是啼血吗?大语老师说古人以为鹧鸪的叫声如“行不得也哥哥”,比杜鹃的“不如归去”更契合此词的意境。
听了这话小伙子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原来如此!行不得也哥哥!人家姑娘早就拒绝了,自己还傻傻地以为那是爱情信物呢!
听了这个事儿以后我觉得学中文就是好啊!你看,连拒绝别人都这么清新脱俗都这么让人把抓柔肠啊!
二
上研究生那会儿宿舍里四个人,我排行老大,和排行老三的都是工作几年以后才考的,行二行四的都是广西人。最小的那个是从大学直接考的研究生,所以年龄最小,我们都喊她“小妞”。小妞长得蛮可爱的,有俩大大的酒窝,开学一段时间以后我们仨就开始为小妞的终身大事张罗起来了。
老三的交际最广,到处去给小妞发口头的“相亲文告”,于是那段时间我们宿舍热闹非凡,时不时地就有男生过来谈天说地。当然我们仨都是陪衬,主角是小妞,但小妞是那种没心没肺外加粗线条的人,所以经常性地男生就忘了他来这儿的使命,大家聊天聊得热火朝天,弄到最后小妞就差和人家拜把子了。
我们几个恨铁不成钢啊!但是感情这个东西还真是强求不来,于是我们只能让她顺其自然了,慢慢地来的男生少了,就一个地理系的小伙子坚持不懈地到我们宿舍来。我们仨都觉得小伙子挺好,但是小妞没感觉啊,说:“不行啊姐姐们,我看他说话害怕啊!”闻言我们先是一愣随后就忍俊不禁,我们明白小妞为什么这样说,因为那个小伙子说话的时候爱翻白眼,你和他说话基本上看不到他的黑眼珠,想想如果每天都面对着这样的画面还真得有点胆量。
既然当事人都投否决票了,我们仨没话说了。时值寒假,于是大家暂做鸟兽散。过年开学,有一天小伙子来访,拎了一大袋子糖果,每人发了我们一堆,我们都觉得莫名其妙,问是什么事还有糖吃,小伙子一本正经地说:“喜糖!我订婚了!”“啊?”一时大家都呆了,问什么情况,据他说是他老家那边的姑娘,大家都祝他幸福。没过多久,他又来玩儿,我随口问起他媳妇儿的事,他哈哈大笑,说:“你们居然信了,逗你们玩儿呢!”善良的我们对他的话可是深信不疑的,听他这么说,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有点冷场,小伙子也看出了端倪,随便聊了几句就落荒而逃。
一天下午有英语课,大家收拾停当正准备去上课,这时电话响了,我接的,是那个小伙子。我问他什么事,“姐,下午的英语课不上了,取消了。”“真的?”我将信将疑。“老师病了,不上课了,”他说,“姐,我这次说的是真的,请你相信我!”听他说的这么诚恳,我说:“好吧。无论如何谢谢你啊!”但那三个打死都不相信他,直到又在别人那儿求证了以后才继续安心地上床睡觉去了。
我叹气,有些事儿行不得就是行不得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天各一方音信全无,但是一想到那个爱翻白眼的小伙子,不禁还是想问:你家媳妇儿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