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雨,抽蜘蛛丝般,细细的,没完没了。屋檐滴滴答答,错落着,在发黑的水泥地面砸下一颗颗指头粗的水珠。地面斑驳着一个个小坑,盛着浑黄的雨水,总也填不满。
外面除了雨水扯拉着,再也见不着什么活动的东西。狗儿窝在旁边的柴房门口,将一块破布条啃得咝咝作响,偶尔扑哧一下打个喷嚏,怪不得老是雨了(我们这儿的俗语,狗子打喷嚏,就预兆要下雨)。电线上空荡荡地串着一些发亮的水珠,一向爱叽喳的麻雀不见了踪影,就连前几天成群结队四处奔忙的蚂蚁也都缩了头,不知藏进那条缝儿去了。
在雨水面前,哪怕再渺小的生命,也知道保护自己,不轻举妄动。
我捧着饭碗,进进出出,仿佛脑子进了水,昏昏沉沉,有几下还莽撞地钻进雨里,直到额头上有水珠淌下,才蓦然惊醒,踉跄着退回。碗里的饭冰冷,潮潮地沾满雨水,我反复嚼着,像咽一滩稀泥。
这样的日子,我不知道该怎样生长,我也不知道该将自己摁到哪儿去,好好怜惜。我的命一长二大,硬生生地泡在雨水里,显不出生机。
正恍惚间,一阵嗡嗡声响起,一只灰白的蛾子在窗台上扑腾着,团团转。它的翅膀应该受伤了,怎么也飞不起来。但它一直没有放弃,张开合上,反反复复,腾起一团团的灰,虽然离不开地面,但它的心思执拗地放在天上。
我看着它,也生出一些焦虑来,恨不得用手帮它将翅膀抻开,让它一直飞,一直飞,飞到它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