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洛阳的雪一直下个不停,天气比往冬更冷一些。学院已在组织应急冬储白莱和取暖煤了,刚才晚饭集合时,武队长巳下达了各班级的帮运任务,今晚必须完成任务。晚饭后各班都在迅速组织力量展开行动。“波涛、管铁,马上到我宿舍开会!”“到!”管铁立马就到了。“波涛呢?这小子吃饭时就没见着。管铁你到教室看看波涛在不在!”“好的,我马上去!”管铁撒腿就跑。波涛是分管行管后勤的副班长,平时劳动公干都是冲在前的。“班长,波涛不在教室,刚才碰到他同桌的阿奎,他说他下完下午课后波涛没有走,好像情绪有些低落。”管铁气喘嘘嘘报告着。“不好!这小子一定有情况,前段时间还在我面前炫耀他女朋友的照片,莫非吹了想不开到服务社一个人喝闷酒去了?”冯班长脑海里一闪,他隐隐感到了不对劲。“这样吧,你赶快叫老废和阿奎几个到我这里,我们去找波涛,你组织同学执行搬运任务,咱们分头行动!要快!”“明白!”管铁的黑影消失在宿舍走廊里。“冯班呀,啥事心急火燎的把俺叫来?要听彩色故事也得等晚上熄灯后呀?再说,我的忠实听众波涛也得在嘛!”老废一脸嬉皮笑脸的样子。老废是外号,他们本名叫蔡鹏飞,这小子个头不高,喜欢搞笑,那看女同学的眼晴总是瞪得滚圆,白多黑少的,那呲牙裂嘴的笑脸,让你有遇到了汉奸的感觉。他口若悬河,故事特别多,死鱼都可以说活,不过这小子挻仗义的,是令人又爱又恨的那类,少了他还真缺了点味道。“少啰嗦,波涛都不见了,还讲个鸟故事呀!”冯班长把刚才的情况简单给老废通报了下。“那还不赶快去找呀!这大雪天的,万一有个啥事就麻烦了!我赶紧去再叫几个兄弟,带上手电筒去找吧!”老废平时稀拉点,关键时刻还是冲得上去的。“好,5分钟后楼下集中一起出发,另外暂时不要对外声张,注意保密,抓紧吧!!”冯班长下达最后一道指令。北方的冬天天黑得快,不到七点天就完全黑了。校园里除了劳动的学员,已很少行人了,雪还在不停的下,昏暗的路灯有气无力地亮着。
冯班长、老废、管铁、阿奎几个穿上军大衣、戴着大棉帽出发了,他们先到了服务社小餐厅,一瞅没见到波涛。“妈的蛋,这涛子会藏到哪去呢?对了,这小伙平时喜欢整两杯的,不妨问问隔壁百货店里的阿姨。”老废心里这么寻思着。“快,咱去问下小卖部的阿姨。”老废召集大伙朝小卖部门里走去,他平时经常上这儿买烟、零食什么的,嘴巴又甜,三二回和这些个阿姨混得挺熟的。“邓姨好!”“小蔡啊!女朋友又来啦?想买点啥呢?”邓姨热情地招呼着老废。“邓姨呀,今儿个不买东西,就打听个事,晚饭前见到个一个小个子、长脸的学员来买酒什么的?”“哦,六点左右真有个小个子、长脸的学员来买过两瓶杜康酒!我还提醒他学员不能饮酒呢!”“阿姨,你看他往哪走了吗?”老废着急追问着。“这可就清楚了。”“谢谢邓姨,我们有事先走了。”和邓姨打完招呼,老废几个走到了中门口。这波涛会去哪儿呢?几个人停了下来,琢磨往哪走。“大家赶紧想想波涛会去哪呀!老废你整天和波涛粘一块的,你给大伙分析下。”冯班长有些急了。“冯班,学院这么大,要说他在哪,我真不知道,不过我想正门他没外出证肯定出不去,很可能在图书馆小树林里,再往南翻过墙就是南山了。对了,以前和他去过几次南山玩,他还告诉我,他经常一个去那一边晒太阳一边看她女朋友写来的信,不会他跑那去了吧?”老废瞪大眼睛望着冯班长。“老废分析有一定道理,应该把搜寻的重点放在图书馆周边和南山。咱们抓紧行动。”冯班长习惯抬了抬眼睛架,发出了指令。走过昏暗的西主干道,往南一拐就进入图书馆小树林区域了,冯班长几个高一脚低一脚在厚厚的积雪中艰难前行,不时用手电筒扫射着,那情景让人想起了《林海雪原》中杨子荣的侦察小分队。“波涛!你在吗?我是老废呀!”老废压低平时的大嗓门喊着。没有回音!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又快过去了。几个人把小树林搜了个遍,波涛的影子都没见着。
“奶奶个熊,有好酒也不想着給咱哥几个热乎热乎,还他妈偷着独食,害得我几个累得够呛,棉鞋全湿透了。”老废边抱怨边拧开军用水壶猛灌了一口。“好啦,这会说啥都白搭,赶紧找人要紧!马上翻墙上南山!”冯班长带着大家都摸索着朝南山走去。“奎,你先蹲下,我几个踩着你的肩先上去,再拉你上来。”老废知道奎人老实,吃亏的事总叫他先顶上。几个接龙式连爬带滚就翻过了围墙。几把手电筒交叉向雪地上扫射着。“波涛,我是老废,你在哪啊!”老废爆着脖子上的青筋,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划破寂静的夜空传上远方。跌跌撞撞,几个人摸到了南山的苹果园。“老废,这地方波涛常来,要重点搜索,咱几个分兵4路,朝4个方向同时展开,发现目标,及时报告,马上行动吧!”冯班及时下达了任务。约莫过了半小时,东路搜索的管铁发出刺耳的喊声“班长,找到啦!波涛在这,大家快过来!管铁使劲摇晃手里的手电筒,示意方位。其它几个一听到喊声不约而同朝管铁那奔出,这几个人里除了老废,其它几个都是队里运动队的,体力没得说的。“班长你看波涛躺在草垛边呢!”管铁向赶来的冯班长报告着,几束手电光同时射上波涛身上:大雪几乎把他整个身子覆盖了,隐隐露出的嘴唇现出紫白色。冯班长冷静伸出手指给波涛把着脉,贴着波涛的鼻尖闻了闻。“不好,波涛的脉搏和气息很弱!阿奎你负责把波涛湿了的大衣外套脱下换上我的大衣,管铁赶紧找些干草在旁边生火,老废你是中医世家出身,你负责给波涛做下人工呼吸!”时间就是生命,大伙迅速按分工忙乎了起来。“哎呀,真他妈难闻,这酒糟气把老子燻晕了,呸!”老废说归说,动作还是麻利到位的。”“波涛,你醒醒!我是冯班啊!”冯班长不停摇晃着波涛的头。阿奎待老废做完人工呼吸,赶紧清洗了下波涛的嘴里残物,将水壶里的温开水强行灌了进去!折腾了十多分钟,波涛的头微微动了下,眼睛似乎想睁开又无力睁开。“得马上送门诊部输液,事不宜迟,管铁你体力好,你负责先背,其它人在后面扶,隔一段,轮流背。”冯班长一声令下,管铁俯下身子,就把波涛攥上了背。山村异常寂静,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声,几个人艰难地拨涉着,抢救战友的信念支撑着他们顽强地往前赶,或许这也是另一场生死大营救的“五公里越野赛”吧。
几个人连背带扛,一身雪水身汗总算把波涛送到了学院门诊部。“嘭嘭嘭,值班医生在吗?有病号!”老废敲门的声音有些急促。咔叽一声门开了,一个年轻的男军医推开了急诊室的门,他看到4、5个学员浑身湿辘辘的搀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学员,有些惊愕,“这是咋回事?快把病人扶到床上!”把脉、听诊、询问,一系列急诊程序利索地进行着。“王医生,我认识你,去年刚入校复检还是你帮我们体检的呢!咱还是老乡呢,你忘了?”老废满脸堆满笑容。“这是我们同学,可能是吃了饭堂昨天的剩包子食物中毒了,这不就送他过来就诊了。”老废赶忙补充道。“我看不像吧,他满嘴酒气,饭堂哪有酒喝?说实话!是不是你几个打牙祭喝酒把他给灌醉了?”王医生用犀利的眼神扫了老废几个遍。“王医生,我是病人的班长,实话报告你,今天是他生日,哥几个陪他过生日喝了两瓶酒,他酒量小一高兴就喝多了,我是班长,责任在我。”“这就对了嘛,我上军校也干过这事,同学情谊嘛,可以理解,这事我就不给你们学员队报了。他情况非常不好,赶紧输液,幸亏及时,晚了就真不好说了,以后还是悠着点吧。”王'医生扯着嗓子喊着隔壁的小护士。一块石头总算暂时落了地,几个人这才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老废缩着脖子吐了个舌头,心想“真他妈好险火呀!”“这样,马上十点,宿舍楼要熄灯晚检查了,老废你和管铁、阿奎先回宿舍,我在这陪着波涛,我俩的被子你先伪装一下,你不是负责锁门的吗?啥时波涛好了,我扶他回去,我从楼下扔个小石子到你宿舍,你就下楼开门,记住,别他娘死猪样睡着了,你们赶紧走吧!”冯班长说出了应急之策。老废几个飞也似地朝宿舍楼跑去。
门该部走廊的挂钟已指向了午夜12点,第二瓶输液也快输完了。冯班长一直坐在波涛旁边守护着,间或他扒在靠背椅上打个盹又很快惊醒过来。“护士同志,点滴快打完了。”冯班长站在值班护士门外轻声喊着。“知道啦,还差二分钟,马上过来。”看来小护士责任心也是很强的。护士拨针的时候,冯班长这才抬起头认真地把她打亮了一番:护士帽下齐肩的短发青丝如素,丝毫不乱,一双大大的眼睛全神贯注,灵巧的纤手熟练地拨针敷药,白大褂丝毫遮掩不了她修长的身材,没有化妆的面容透出一种自然美,好像南山的红苹果。“好啦,输完液了,他恢复挺快的,心跳也基本正常了,休息一下醒了后就可以离开了。”小护士扭过头对冯班长嘱咐道。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清晰而又甜美,她的嘴就像樱桃沟的樱桃一样,让你有想猛吸一口的欲望。冯班长的两眼都快瞪直了,“我的天啦,她太漂亮了!”冯班长不禁咽了一下口水。“护士同学,你为我们忙了一整夜,都不知咋感谢你好呢!对了,刚才大家都在忙,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86级四系二队四班的,我叫冯晓峰,下次找机会一定好好感谢你!”“不用客气啦,都是本职工作嘛,我叫谢婷婷,我们算同年兵吧,我今年从卫训大队分来的。”婷婷大方回应着冯班长,她用不经意的眼神快速浏览一遍冯班长,抿着嘴优雅地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随后轻盈转身离开了,她的步代富有节奏和弹性。“晚安,再见!”冯班长挥了挥手,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婷婷转身后的背影。
波涛终于苏醒了,他摇了摇头,使劲睁开双眼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惊愕着自然自语道:“这是在哪?我这么躺在这?”“在哪?你还能在哪?这是门诊部啊!你都折腾我们大半天了!”冯班长又气又爱的望着波涛。“班长!我这是…?”波涛伸手握住冯班的手。“你呀!失恋失态醉卧南山了!差点小命没了。算了,回去再细说,赶忙喝口水,清醒下我的赶紧回去,要不天一亮出操就麻烦了。”冯班端起水杯递给波涛。波涛坐起来一饮而尽。“班长,我闯祸了,连累你和大家了,咱们赶紧回吧!”波涛急忙起身拉着冯班就走。雪已经停了,午夜寒风凛冽刺骨,冯班和波涛一出门诊大楼不禁都打了个寒颤。穿过操场,不一会就来到了宿舍楼下。“波涛你在门口等着,我去叫老废下楼开门。”“叮咚”冯班准备无误将颗子石子扔上了二楼老废的寝室。一束手电光从窗口射了出来。老废知道冯班他俩回了,他光着膀子披上大衣猫着腰就下楼。咔嚓一声,宿舍楼的大门打开了。“赶快进来!”老废招着手势,警惕地朝门口望了望。3个人快步登楼梯。突然一束刺眼的手电光朝他们照了过来。“都给我站住!我等你们很久了!”3人抬头一看,天啦!是武大队长军容严整地站在哪!“还愣着干啥?到队部来吧!”武队长转身走回了队部,3个人灰溜溜只好跟着进了队部。“什么情况?以为我不知道?后半夜查铺就发现你冯班和波涛不在了,我和区队长满大院找遍了没见人影!这会从哪钻出来了?谁先说?”武大队的脸拉得老长,显出少有的严肃。“我先说吧!都是我的错!组织上怎么处理我我都认!”波涛一五一十把情况讲了,说完就低下了头。“队长,都怪我责任心不强,发现情况没有及时报告!我做班长的失职了,我请求给我处分!”冯班表态很坚决。“我私自开门不报告也有责任,我也请求处分。”老废接着表了态。“这会儿姿态就都那么高啦?这起问题非常严重!特别是你波涛要不是冯班及时组织搜救就出大事了。现在哈也别说了,先回宿舍休息,明天队务会先研究处理决定,晚上召开全队军人大会。波涛你要做好上台公开检讨的准备。”“明白,队长辛苦了,你也早点休息。”冯班回过话,带着老废、波涛轻手轻脚地走回了宿舍。1987年的这场大雪记住了醉卧南山的这段难忘故事,也记住了这份难忘的同学情!青春有憾,青春无敏!就像那洛阳的牡丹永远盛开在这群80年代军校生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