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六日,魏王曹丕率军南巡。秋,七月,孙权遣使奉献贡物。
蜀将军孟达驻军上庸,与副军中郎将刘封不和,受到刘封欺辱,一气之下,率领部曲四千余家降魏。孟达仪表堂堂,气质不凡,深受曹丕器重和钟爱。曹丕与他同乘一辆车子,任命他为散骑常侍、建武将军,封平阳亭侯。又合并房陵、上庸、西城三郡为新城郡,由孟达兼任太守,负责西南方面军政事务。
行军长史刘晔对曹丕说:“孟达有侥幸取利之心,而且仗恃才干,喜欢耍弄权谋,肯定不会对您感恩报答。新城郡与孙权、刘备的地盘相接,一旦发生变故恐怕会对国家产生危害。”魏王曹丕不听。派征南将军夏侯尚、右将军徐晃和孟达一起袭击刘封。蜀上庸太守申耽背叛刘封,投降了曹军。刘封被击败,逃回成都。
当初,刘封本来是罗侯人寇姓人家的儿子,汉中王刘备刚到荆州时,没有儿子,收刘封为养子。诸葛亮认为刘封傲慢固执,性情凶悍,顾虑在刘备去世后,无人能控制他,劝刘备借此机会,将他除掉。刘备便命刘封自杀了。
[点评]
孟达与刘封做人做事都不怎么样,孟达是个墙头草,投机分子。
《三国志·刘封传》中有一段这样的记载:“自关羽围樊城、襄阳,连呼封、达,令发兵自助。封、达辞以山郡初附,未可动摇,不承羽命。”在关羽讨伐襄樊时,是“连呼”刘封、孟达前去增援,当时关羽节制荆州,刘封等人占据的上庸等地实际上也可以算是荆州地域,他们听从关羽的命令没有问题,就算刘备还没将上庸等地划归关羽管割,同为友军,也应该帮忙的。结果两个人是无动于衷。
不发兵援助关羽,刘封应该负主要责任,因为他虽是孟达副手,但仗着是刘备干儿子的身份在军中实质说了算。这次他欺负孟达,导致丢掉了上庸郡,两罪并罚,被处死也在情理之中。但这些都不是刘封的主要死因;刘封的死在于刘禅,刘封桀骜不驯,刘备和诸葛亮担心刘禅制御不了刘封,因此借机将他除去。
武都氐王杨仆率部众归附朝廷。
七月二十日,魏王曹丕抵达谯县,在东郊大宴六军及家乡父老,设置杂耍、音乐及各种节目助兴,吏民都来祝贺,从早上一直到晚上,尽兴而罢。
孙盛(东晋史学家)曰:
父母去世,子女要守丧三年,上自皇帝,下至百姓,都应如此。所以尽管夏、商、周三代的末期已经衰落,以及战国时期,七雄争霸,全国混乱,也没有人在父母刚去世十天半月之内就脱去孝服,在必须回庙堂哭祭已故父母的日子里扔掉丧杖。到了汉文帝,变易古制,人道纲纪,一朝被废,道德轻薄,风气颓废。魏王既然继承汉制,接替其大礼,却在人生最大的哀痛中,设宴享乐;作为继承大业的第一代,就堕落了王化之基。在接受汉朝皇帝禅让的时候,又公开纳汉献帝的两个女儿为妃,由此可知,魏国的气运也不会太久,政权一定短促。
[点评]
以现代眼光看,守丧三年的礼制的确是一种迂腐的形式,但曹操去世半年,曹丕就衣锦还乡,大肆宴乐,这是太过分了。在他心目中,权力大于一切,权力的炫耀是他的最大快乐。有道是上行下效,克己复礼,你克制自己,手下人也克制,你放纵,别人也要放纵。不久,他逼汉献帝禅位。曹丕篡位汉朝,不仅吴、蜀尊奉朝廷的名义也就没了,而且司马家族也可以有学有样地篡魏。
魏王曹丕任命丞相祭酒贾逵为豫州刺史。当时国家刚刚安定,刺史大都不能统辖所属各郡的事务。贾逵说:“刺史,原本是以六条诏书(汉武帝创建的刺史六条监察制度)监察二千石及其以下官吏,所以选拔刺史,特别强调他要有严厉干练,有督察之才;而不看重要他有安静宽仁、和气之德。如今地方长官怠慢法律,盗贼公行,州刺史明明知道,却不能纠举,天下风气还怎么能正呢?”
对放纵坏人,不按法令办事的,二千石及以下官吏,他都一律上奏朝廷,予以罢免。他还对外整顿武备,对内认真处理民事,开垦水田,疏通转运粮米的水道,受到官员和百姓的称赞。曹丕说:“贾逵才是真正的刺史。”于是向全国发出公告。以豫州为全国各州的榜样,封贾逵为关内侯。
左中郎将李伏、太史丞许芝向曹丕上书说:“魏应该取代汉,经过占验河图和纬书,很多事例都证明了这一点。”大臣们因此都上表,劝魏王曹丕遵从上天的意志,顺应官员和百姓的愿望,取代汉朝,登基大位,曹丕不同意。
冬,十月十三日,汉献帝在高祖庙祭祀,报告列祖列宗,派代理御史大夫张音带着符节,捧着皇帝玺绶以及诏书,要让位给魏王曹丕。魏王三次上书辞让,然后在设坛于繁阳,于十月二十九日,登坛受皇帝玺绶,即皇帝位,祭祀天地、名山、大川,改元,大赦。
十一月一日,封汉献帝为山阳公,在封国境内,仍使用汉朝历法,用天子礼乐;封献帝四个儿子为列侯。追尊太王曹嵩为太皇帝,曹操为武皇帝,庙号太祖。尊王太后为皇太后。汉朝诸侯王,一律改封崇德侯,列侯为关中侯。群臣封爵,升官各有等差。改相国为司徒,御史大夫为司空。
山阳公将两个女儿献给魏王为嫔妃。
[点评]
汉献帝禅位了,他是一位历史悲剧人物,在位也好,不在位也好,他只能悲催地作为见证人存在而已。东汉王朝自刘秀公元25年建立,于本年无声无息灭亡,历时196年。事实上,自董卓废少帝刘辩,立献帝刘协,东汉王朝便不存在。多亏曹操,使东汉王朝勉强延长25年寿命。没有曹操,汉献帝即使不饿死洛阳,落到任何一个割据军阀,命运不可能比现在更好,刘协应该是中国亡国之君中最幸运的一位。
曹丕篡汉带来两种后果:一是创造了朝代更替模式,二是逼迫东吴西蜀独立建国。
表面看,汉献帝是主动禅位,但实际是曹丕逼迫他逊位的。曹丕以禅代的形式来完成改朝换代是相当高明的谋略,他向天下人昭示,大魏的政权不是抢来的,而是汉朝皇帝让给我的。曹丕模式对后世影响还是很大的,司马篡曹就是现世报,后来赵宋代周也是如此。
曹丕称帝后,汉朝的名义已经不复存在,这样一来,对于刘备和孙权,要么臣服曹魏,要么独立建国。所以,很快刘备在成都称帝,正式创立蜀汉,接着孙权也最终选择称帝,名副其实的三国时代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