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在一天中最灿烂的时光出了门,这个时候冰冷的楼房变成了暖人又懒洋洋的淡金色,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温和了,让我感觉很舒适,这就够了。
然而这金色的面纱只是虚伪的谎言,这谎言的背后藏着一个可怕的阴谋——一个想要吞噬掉你的阴谋,一口热锅。当你踏出门的第一刻,你就无法回头,只能朝着那可怕而热烈的深渊走去,沿途翻滚的沙砾,尘埃在燃烧,在升腾,在烘烤着你,你的汗水是他们的杰作,他们引以为傲,浮动的热风更加猖狂,他们在喊“热烈燃烧吧,孩子。”
一丝凉意隐隐袭来,我仿佛感觉到了一场战争,冰与火的战争。我一头扑进冷风的怀抱,祈求他能容纳我,能帮助我离开那热情的火,冷静下来。
这是一家书店,在街道的尽头。书店的老板是个慈祥的老奶奶,我常常在这里一坐就是几个钟头,但很少买。这位老奶奶是我最亲切的陌生人。我以前也去过别的书店,但待的久了,书店老板就会很委婉的把我请出去,所以我很喜欢老奶奶这家书店。
“小姑娘,天色在变暗了,明天早些来吧。”
“奶奶,我想买一本书,一本《黎明之前》”
“偶,我的孩子,那真是太幸运了,我这里还有最后一本,是我小孙子喜欢看才留下来的,已经有些旧了,就送给你吧,希望你不要介意。”
“谢谢奶奶,祝你周末愉快”
“你也是”
二
易萨好像很喜欢这本书,至少我每次去看他时,他都捧着那本书,很喜欢的样子。
直到弟弟离开我,去迪拜治疗。
在机场,他问我:“姐姐,我会回来吗?”
“你会的,我在这里等你。”
“可我想把《黎明之前》留在这。”
“那好吧,我就帮你暂时保存一会”
易萨嘴角干涩的笑了,那个笑在我眼中是干涩的,是无奈的,天啊,他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可不幸的他患有和妈妈同样的病,妈妈在我4岁的时候就离我们而去了。我最后一次仔细看看易萨,发现他双眼陷了进去,眼神没有同龄孩子的神采,他的肩并不挺直,有一种厌弃和颓废的感觉,他或许觉得现在遭透了,或许聪明的他已经有些淡漠了,我会为你祈祷,我唯一的弟弟,易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三
刚下飞机,易萨就躺在酒店的床上,没有想要吃东西的意思,一直睡到了下午4点。
“你有没有感觉好一些,易萨。”爸爸问。
“我想没有。”
“没关系,孩子,很快你就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爸爸。”
“把这个吃了,它会让你不那么饿。”
易萨吃了苹果就让爸爸出去了,他想静一静。易萨想到了母亲,想到了他的小学,想到了我,还有《黎明之前》。易萨知道,知道自己的病有多严重,知道自己可能快要死了,他都知道。他想妈妈了,梦见了妈妈来接他。“来吧,宝贝。”多希望见见妈妈,活着的妈妈,不是照片里的。
第二天爸爸就带着易萨在迪拜玩,他想让他快乐起来,他们坐了过山车,坐了音乐木马,还有海盗船。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塔格儿医生?”
“你想什么时候去呢?”
“晚些吧,我不想那么快离开。”
“你在说些什么,孩子,你怎么变得这么悲观了?”
“我想我会积极一点。”
第二天下午,太阳有些火辣,有些恶毒,易萨不想这样,他喜欢阴天,他说那样会很凉爽。他很少哭了,但今天,在医院门口,他哭了“爸爸,我爱你。”
“我也爱你,易萨,你一定会成功的,塔格儿医生是顶尖的专家。”
“那妈妈为什么没有活下来。”
“因为我们当时没有足够的钱。”
你骗我,爸爸骗了易萨,可易萨没说,他不想最后指责爸爸,让大家难堪。
易萨进手术室的时候很坦然,因为他知道这个病根本治疗不好,不然妈妈不会离开,这个病最多只能通过治疗延长5年寿命,早晚都会死,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四
弟弟离开后,我照常上学,吃饭,睡觉。只是诺大的宅院里只用佣人和我,空空荡荡,很少有说话声,我每晚都为爸爸和易萨祈祷,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回来。
直到爸爸给我打电话。
“安妮,我想告诉你有关易萨的事情。”
“手术成功了吗?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过段时间吧。”
爸爸挂了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我的心有些颤抖,微风吹过脸庞,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我去了我和易萨最喜欢玩的海边游乐场,我买了一些易萨最爱吃的糖果。以前我每次带易萨来这里玩,都会给他买一些这样的糖果,好像这才像姐姐。我坐在游乐场门口的海滩上,我想哭,我哭的很自在,我放肆的哭喊,我放肆的乱叫。妈妈走后,爸爸常常在外工作,我和易萨是最亲近的,我很喜欢易萨,我答应过易萨会好起来的,现在易萨也不要我了,离我而去了,我的妈妈和弟弟都在另一个世界,我要去,这个世界不能让我快乐,我开始一点一点往大海走去,当双脚被海水淹没的时候,我有些清醒了,我开始犹豫,我有些害怕了,可我一想到易萨,我就大步往前走去,最后无声无息睡去。
醒来时,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我以为这是一个梦,但我起床发现自己并没有换睡衣,并且见到了爸爸。
“安妮。”
“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你说呢,你是要吓死我吗?”
我看见爸爸有些憔悴,几天时间,岁月好想把他摧残得如同年迈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