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午夜时分，诺大的医院里静的可怕，除了时钟那滴答滴答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
实习护士小四一个人走在三楼的走廊上 。308病房里的老人按响了床头的呼叫按扭。这是前两天送进来的病人，肺癌晚期。当时是一位青年男子送老人到医院的，送到医院之后一次性交了费后便走了，这两天也不曾见有人来看望老人，
老人也从不吵闹，一直安静的呆着，安静的就像 就像没有生气一样
小四一边想着一边打开308的门，看到床上的老人安静的在床上盘腿而坐
无神的双眼望着窗外随风舞动的柳树枝条发呆，像极了一个个舞动的精灵，或者说 幽灵
“李爷爷，李爷爷？”小四轻唤了两声，见李爷爷似乎没听到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小四，你来了”李爷爷扭过头对小四笑道。尽管李爷爷像是慈善的笑容，可是在在一个被病痛折磨的浑身上下就剩皮包骨的老人身上。小四也感觉到阴森森的，尤其在静悄悄的午夜
“李爷爷，您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小四抛开心头的不适，向老人问着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那牛头马面啊，轻飘飘的向我走来，一边走一边叫着我的名字哩”
“李爷爷，那只是一个梦，您别想太多了”小四安慰着老人，身子却不听使唤的微微颤抖着
“小四，李爷爷没什么亲人，就剩一个女儿恨不得我早点死。也不敢奢望能在看她一眼。所以啊，李爷爷想求你个事，在我走后，如果可以的话把我的骨灰埋在李家市外那棵老槐树旁。不行的话就把我的骨灰撒在槐树对面的长江上，这辈子我就满足了，只是对不起她娘俩啊，只能下辈子来补偿了”
“李爷爷您放心，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您的病很快会好的”
“嗯。茶壶没水了，能帮李爷爷打点水吗”
小四拿起了桌子上的茶壶，洁白的小手摇了摇空空的水壶。
“李爷爷，您等会啊，我马上就回来”小四对着老人甜甜的笑道
多像啊，多像女儿小时候手握着棒棒糖对着自己甜甜的笑着，一边吃糖一边吵着闹着说“爸爸，爸爸，我要骑马儿…
老人想着想着便陷入了回忆中，笑容从盛开到凝固，无神的双眼从微亮变得暗淡。就像那即将烧尽的蜡烛，点丁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不定。
老人终究还是走了，走时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照片里一个年轻的男子小心的托着骑在他头上的小女孩。床边还留着一封信，从那深深的折痕不难看出这信很有些时日了。
因为当初老人进院留的联系已经找不到人。在问过小四的意见之后，医院按照老人的遗愿把火化后的骨灰交给了小四
槐树下或许是老人的终点吧，可是为什么李爷爷的女儿从来不曾来看过一次呢。老人可能一直在渴望着些什么。
小四想到了李爷爷手里紧握着的那张黑白照。爱钻牛角尖的小四握紧了那小拳头。
或许，那是本心
小四请了半月假，这几天东奔西跑。把收集到的线索整理到一起，最终确定老人有一个女儿叫李香兰，在市小镇里开着一家咖啡店。
悠悠咖啡店里只有四五张桌椅，或许是人们中午比较忙，又或着是中午的太阳太过于火辣。此刻的咖啡店里只有一个看起来30些出头的女人，穿着一身素白的碎花裙正半靠在墙角里的沙发上，手捧着一本书正慢悠悠的看着，纤长的手指不时的翻转书页。
门外的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微微刺眼，小四背着个帆布包小心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或许是小四推门的声音惊动了女人，在小四进来的瞬间女人把书轻轻的合上放在旁边的桌上，脚步轻盈的向小四走来。
“您好，要喝点什么”
“您是李香兰小姐吗？”
“请问你是？”女人疑惑的看着小四
“您好，我叫米四，是城中心医院的护士。哦，对了。我给你看看照片”小四把帆布包放在桌上，从夹层里拿出那张黑白照
“对不起，我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女人静静的看着小四。
小四看到平静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愤然，还有少许的怨恨和伤感
“李爷爷一星期前在医院去世了，当时手里还紧紧握着这张照片。我不知道你和李爷爷之间有什么误会，可是再大的事情身为子女连看望最后一眼都这么难吗？你知不知道李爷爷在医院里每天就是拿着这张照片看上一整天。”小四一想到李爷爷那孤零零的身影，哭噎着说道
“呵呵，他可怜？你知不知道他对我们母女做过的事情。我还记得我妈死的时候那眼神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难过。可他呢？我妈去世的时候，他在那里？我孤苦伶仃一个人的时候他在哪里？他消失了整整20年，20年啊，你知道这20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呵，临死想找我这个所谓的女儿给他送终吗？”或许是老人的离去触动了女人内心的伤疤，女人还是控制不住情绪声嘶揭底的喊着。
“可你还是认这个父亲的不是吗？要不然你也不会找人把他送到医院。我相信李爷爷或许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苦衷就是抛弃我们母女俩整整20年。 苦衷就是我妈死的时候他回来看一眼都那么难吗？”女人大声的吼着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李爷爷走的安心些，所以我才找您。这是李爷爷生前留的书信。我想李爷爷一定有很多话想对您说”小四看着面前精神近乎崩溃的女人，小心翼翼把李爷爷遗留的信放在桌上。
女人看着桌上的信，犹豫了许久。颤抖的双手还是拿起了那封折得稍微有些破旧的信
“兰儿，可能你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找你妈妈赎那我欠了她一辈子的罪了。爸对不起你们母女俩，我所欠下的这一世或许下一世都还不清你们母女。当初要不是我太过于贪婪，想跟着别人去发一笔财，想让你母女俩过上好生活也不会这样。可是就快在拿到钱我幻想着咱们一家能过上好生活的时候，我们却被警察给包围了，那一刻我很害怕，害怕我被警察抓去，害怕妻子没有了丈夫，害怕女儿没了父亲。害怕一个家庭崩塌破碎。我知道，我所做的事情可能会让我一生都会在黑暗中渡过。于是我拼命的跑，想跑回家再看你一眼，再看一看你妈妈。可终究我还是被按在了地上。冰冷的铁链铐在了我的手脚上。那一秒，我心如死灰。在里面的时候我认认真真的劳动，只要一切能减刑的我都拼了命的去做。终于我出来了。出去后我马上去找你母女，看到的却是你妈妈的墓碑，我看到你妈妈的墓碑心像被刀子一刀一刀的割着，也是那天我们父女再次相见，我看着你，从你眼里看到了恨，就像一个失去童年的小女孩对抛妻弃女父亲的恨。我知道我所犯下的错让你们受尽了伤害。不奢望你能原谅我，能再看你一眼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的女儿”
女人看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便哭成了个泪人，像个小女孩一样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折磨我们的家。爸爸，对不起，对不起。
小四走出咖啡店，看着蔚蓝的天空深深的呼了口气。愿世间的一切烦恼都在这耀眼的阳光下消散吧！小四念念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