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曾说过“谁让我一时不舒服,我就让他这一辈子都不舒服”。初闻此语,内心绞痛至极,往事似回潮的流水,逆流而来,挤压在我的胸口,呼吸不得。诚然,我没有慈禧那样的政治见解和远见卓识,但对于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这一辈子,关于原谅,我是无法做到了。
以前不晓得青春期的伤害会伴随我的整个成长历程,纵使如今我已踏入大学校园,接触到更高层次的教育者,但对于过往,仍心持恐惧。初三以前,我是老师们眼中的乖乖女,同学及老师们的一致评价都是“踏实、勤奋”,那时,我也这样觉得,所以学习愈发刻苦,且一直保持不张扬、不凌厉的本性。然而,这一切都因一张数学试卷而彻底改变了。
那是初三一次平常的数学考试,向来对数字不敏感的我在一百二十分的值域里只获得了八十九分。依然记得那是深秋的一个夜晚,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怒目而视,白炽灯发出惨淡的光,刺的我阵阵目眩。我还未来得及从老师手中接过试卷,她就极为愤怒的将我的试卷扔到地上,并用双脚狠狠地踩踏,仿佛这些都不足以平息她的怒火,踩踏的同时她的嘴巴很默契的配合着:“丑陋、恶心”。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我绝不相信这么低俗的语言是从一位人民教师口中迸出来的,而且我就是那个被辱骂的主角。时间在那一刻死一般的静止,空气也不再流动,我的心口发闷,双腿打飘,我觉得,我要死了,至少在当时是这样。我默默从地上拾起我的试卷,朝我的座位走去。平日里那么短且狭窄的通道,这那一刻却好似延伸到万里之外,我看不见尽头,更抓不住希望。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我已丧失了全部的知觉,连哭的力气都已被抽去。我以为我很坚强,可以扛起所有的质疑和辱骂,即使当时低于九十分的不止我一个,但却唯独我被这样“折磨”。然而,当晚自习的最后一秒时,伴随着灯光的消失,我积蓄了整个晚上的眼泪,唰唰落下,好似酷夏的暴雨,粗狂而雄猛。那个夜晚,我躺在宿舍床上彻夜未眠,之后的数周,每当我闭上眼睛,周围就会想起责骂声,我惶恐,我开始在考试过程中紧张到不能呼吸,只要看见数学试卷,脑海中首先浮现的想法就是考过九十分。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中考结束,我离开了那所曾经带给我荣誉也带给我羞辱的学校。走的是那样绝决,不带一丝留恋。
若是不能相见,或许往事将会如烟逝去,可是世界上就是有很多足够巧合的事在每天都会上演。在我读高二时,那天中午我从餐厅往教学楼走去,不经意抬头间,曾经的师生,四目相视。如果说眼波是一道电流,我想,当时她可能会被我电伤。我能明显感觉到我血液的绷张,随之而来的是肢体的僵硬。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无视。我淡漠的从她身旁走过,好似我们不曾相识过一样。如此的不“尊师”我竟没有丝毫的愧意,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尽的快感。是啊,在中考最后阶段她开始一转先前态度,对我百般照顾起来,哪怕是毕业终结,她都毫不吝啬的给我评定为A ,可是,那又怎样?她不知道的是我熬过无数个被痛苦包围的深夜,我甚至在很长时间里都觉得我是一个没有希望的孩子。她每天亲吻不足三岁的儿子时是否想过,有一个别人家的女孩儿曾被她斥为“丑陋、恶心”,是不是在她心里,我就是那只魔鬼,扰她日夜不得心宁?我一度讨厌中国的造字,为什么会演化出丑陋、恶心的字眼。在生活中,我开始有意不提及这两个词汇,我讨厌这曾经用在我身上的词汇,我更恨她当除的暴行。
如今我也就读了师范院校,毕业后我也会走上三尺讲台,可我知道,没有语言攻击就不会有心灵伤害。于她,我初三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我已不再怀恨在心,但今生今世,原谅已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