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灯下等你


文/妖无格

-1-

在狠砸了梁良一个枕头后,我摔门离家出走了。用力之大,让整栋楼似乎都震了一震,亦让盛怒之下的我,不得不唤回一分理智,担忧这门不会被我摔坏吧?修门得花不少钱呢……

思及此,我不由顿住脚步,转身抬头看了看房门。然而是我太低估这门的坚实程度了,不仅没坏,还完美无缺的紧合在门框上。

我那刚刚唤回的一分理智瞬间又被恼怒淹没了——梁良居然不追出来!我都离家出走了他居然不追出来!

分手分手,都这样了必须分手!

冲着房门无声的、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我三步做一步,“蹬蹬蹬”飞速下了楼梯,走出了楼道门。

此时已入秋,天气慢慢开始转凉了,被冷风一吹,我的理智又回来了一些。我站在楼下,仰头望着五楼左侧的阳台——那是我和梁良一起租住的房屋。此时阳台上还挂着我的几件衣服,还有梁良心血来潮买来却没心思打理现在叶子已经枯萎了的几盆绿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彻底凉了,不追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不站在阳台上看看我的情况吗?我们这才第二年呢,还没到七年之痒呢,居然就已经这么冷漠了吗?

那一刻我难受极了,什么也不想,只愿离梁良,离那房屋远远的,于是我转身快步往小区门口走去。

-2-

我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当我的心情处于什么状态的时候,我就会疯狂想这个状态的事情,让自己的心情达到极致。或许我这样说你不太懂,举个例子,在我心情十分愉快的时候,我就会一直想愉快的事情,然后让自己变得更加愉快,难过亦然。

现在我因为梁良心情十分难过且伤心,于是此刻的我,一直在回想梁良曾做过的让我伤心难过的事情。我从今天吵架的源头——梁良忘了给我买糖炒栗子,想到我跑出来他都不追且不闻不望;又从这次梁良的冷漠态度,想到以前每一次吵架他都会追出来哄我,现在不追了,肯定是不爱我了;从梁良不爱我了这个结论,我又想到其实有好几次我们吵架,他对我都是冷处理,所以他不爱我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总之,在从租住的那栋楼,到小区门口那短短的几百米距离里,我想了许多,想得自己既难过又悲伤还心痛,可是却止不住的一直想。

但坚强的我,虽然想了这么多,却一直没有哭,只是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悲痛,要不然在我坐上出租车后,师傅就不会一直对我说“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这类安慰的话语了。

我从没想过,我的难过会让一个与我素未谋面完全不相识的人为我担忧,一直在说话安慰我,虽然安慰的话语十分无厘头,牛头不对马嘴的,让我内心忍不住的想笑,可那种关怀让我感觉暖暖的,虽然依旧难过,却终于有了动力去抵抗这种负面的情绪了。

但,在师傅和我说地点到了时,我却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因为我发现我没带钱。

师傅显然也被我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停稳了的车子都忍不住往前滑了一小段,好在师傅身经百战,及时掌握住,才没出大事。

这时,师傅才有心情问我:“妹子,你咋了?刚刚都没哭怎么现在哭了?”

我抽泣着说:“我没带钱。”

师傅显然不认为这是一件事,摆摆手,很大气的说:“没事,可以微信,支付宝也可以。”

我哭得更伤心了:“我也没带手机!”

这下师傅也无语了,想说些啥,可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最终什么也没说,也没收我钱,直接赶我下车了。

于是我就这么坐了一次不要钱的出租车。

-3-

其实下了出租车,我也没地去,因为没带钱。可是我更不愿意回去,那显得我太不矜持,太没有自尊心。

想到我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可能受到梁良的冷言讽语,我这心里一股倔气就冲了上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回去了!我看着某购物商城的入口,深吸一口气,提起精气神,大步走了进去,像平常来逛街一样,在商城里闲逛。

不过这带钱逛街和没带钱逛街的感觉,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平常带钱逛街时,进店里试件衣服都有底气,不像现在,看中某件衣服的款式,售货员微笑着说“可以试一试”时,我却是回以一笑,然后将衣服放回原位,不敢去试。因为我怕我试了以后,想买却没钱,只能沮丧又灰溜溜的从店里走出来。

没带钱的难处还体现在吃上,在平时想吃什么直接就掏钱买了,哪里像现在,遇到一家餐饮店都得绕着点走,生怕闻到那股香味会让我忍不住对着店铺大门流口水。

总之,经过今天一事,我算是体会到了没钱的痛苦。

……

就这样,在商场里绕了三圈以后,我走出商场,终于意识到,在这座没有亲人的城市里,我只有和梁良一起租住的那间出租屋能去。

-4-

一个小时后,我站在小区入口所在的那条路的路口处,犹豫不决,徘徊许久,依旧没有继续往前走。

原因无他,我怕黑。这条路路灯坏了许久,却一直没有人来修,每次走这条路,我都是站在一旁等待,看见有人往里走,我才跟在后面一起走。

可现在我已经等了十来分钟了,却没有看见一个人是要往这条路走。心里焦急又委屈,还被冷风吹,不由又在心里咒骂起梁良来。

在打了一个喷嚏后,恍惚间,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犹疑着回头,看见一个身材丰腴的妇女向我走来,是同一栋楼的李阿姨,我不由大喜,亲切的唤道:“李阿姨。”

李阿姨睨了我一眼,说:“小妹你可算回来,你家那位,都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等了你老半天了。”

我:“啊?”

李阿姨继续絮絮叨叨的说:“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家那位,拿着衣服站在小区门口,问他做什么呢,他就说在等人,我以为是你们俩要出去约会呢,结果我家那口子刚刚打电话跟我说,他还在那呢。现在看见你站在这里,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这是吵架了吧?阿姨告诉你啊,这谈朋友呢,吵架是很正常的……”

一边走着,一边听着李阿姨絮絮叨叨,我这才知道,梁良在小区门口等了我许久,并不是我以为的不爱我了。那一瞬间,虽然一直在自我安慰却一直不怎么开心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欣喜起来。

同时却又有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似乎是在委屈我今天平白无故所遭遇的事情。

这股委屈,让我远远在看见路灯下他伫立的身影时,既想飞奔着扑进他的怀抱里,又别扭着不愿主动,跟着李阿姨缓慢的向前走着,像是没看见他一样。

直到李阿姨推了我一把,将我向他的方向推去,并嘱咐我:“小情侣,吵吵说开了就行,可别一直僵持着,伤了感情。”

我这才以蜗牛一般的速度向他走去,他也不上前,就站在原地,看着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那一刻我内心无端一股火又冒起来,但看见他手里拿着我的外套时,瞬间熄灭了。

我走到他跟前停住,瘪着嘴看着他,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我俩就这样对望着,似乎是在较劲。最后,一如既往,他先投降了。

叹了一口气,他抖开外套,将我裹进温暖里,一边裹一边说:“糖炒栗子给你买来了,饭也做好了,回家吃饭吧。”

我将口鼻缩进衣领里,深吸了一口温暖,闷闷地说:“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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