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这回真的恋爱了。我问她那个那个男孩儿做什么的,她这回倒是三缄其口,神秘地一带而过,只说是个理工男,工作还错,怎么着都不肯多讲。
照晚夏的性格,她谈了恋爱,一定会兴冲冲地跑过来和我分享,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顺便虐一下我这个单身狗。晚夏之前谈的男朋友,我是知道的。晚夏一打电话给我,就开始强化他们之间在一起的细节,然后反问一句,你说,他是不是也很喜欢我,只是不会表达?他是不是不喜欢聊天啊?这样几趟下来,作为女生我大概知道,那个男孩儿其实不爱她。晚夏只是一遍一遍从我这里找安全感,演着独角戏。直到那天分手,她第一个告诉了我,我只能劝着,那确实是个渣啊,看明白了也好。
晚夏的那一场恋爱,荒唐而狗血。那个男孩儿在一次公益活动上结识了高挑漂亮的晚夏。晚夏本来就是中文系出身,谈吐又好。结果在一帮好哥们儿的撺掇下,那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男孩儿终于采取温柔的攻势,很短时间俘获晚夏的心。果然来得快又去得快,不久之后,就出现了晚夏每次都打电话跟我寻找积极的心理暗示的情况。话说,男人们在酒桌上起哄让人家追女生真的很low,很无耻,很流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男生终究只是在跟兄弟们玩一个局,证明自己的魅力:看,我毫不费力找了一个美女。
晚夏太快地爱上了那个男孩儿,回头想来,那么仓促而不矜持。可是我依然不会安利那些“女孩子不要太好追”的鸡汤,因为晚夏的苦,我懂。其实我同晚夏一样,我们都有一个破碎不堪的原生家庭。我们的父亲,酗酒,有暴力倾向。我父亲先跟我母亲撒气,然后再对我发一通无名火。我和晚夏的童年记忆中,全是父母无厘头的争吵,从年幼时一个人躲在角落恐惧地哭泣,到年少时关起房门的麻木与冷漠。我们假装无所谓,其实我们内心深处不曾崇拜自己的父亲。成年之后,我们渴望有一个与我们父亲截然相反的男子来将我们从原生家庭中救赎出来。我们真的不知道,男人对女人真正可以好成什么模样,所以一点点温柔便可让我们轻易沦陷,然后为了那个男孩儿付出真心,委屈求全。
这其实不是晚夏第一次受伤,她同一个暗恋的三年的学长告白的时候,得来的却是一句:哦,可是从小学开始就有女生喜欢我,为我流泪。其实我也曾暗恋过那个学长,我和晚夏在操场上看他打球,可是我没有晚夏的勇气。
在别人的眼中,晚夏真的不像一个矜持的女孩儿,她爱得热烈而直接,不理会我们的长辈教导的女孩子自己要矜持之类的话。她那么单纯,一盒巧克力就会让她甜甜地幸福一个冬天;一句等我回来,就能让她视若海誓山盟。这一切,在世俗的眼里,都是不矜持和卑微。可是不要忘记那句话,当你数落别人的时候,要知道别人不曾有过你曾经拥有过的优越条件。我和晚夏都没有当“好姑娘”的命——安安静静,宠辱不惊,在优越的家境和父亲的宠爱中抬高自己的眼界,在出嫁之前俯视一切,直到找到一个皆大欢喜的良人。
我们想寻找幸福,必须先完成从原生家庭中解放的自我救赎。在父亲去世之后,我才真正的理性地去看待我父亲的一生,我明白了他们那一代人的悲剧铸就了我的父亲。我也最终懂得父亲在戾气背后一生的劬劳与坚忍,和对我无私的爱。于是我也开始直面自己,拥抱和接纳那个缺爱的自己,不再去幻想真命天子的七彩祥云而是去取悦自己成全自己的孤独。业余的时间,歪在床上看一部自己喜欢的老电影。男生再热情地搭讪都无法再让我觉得世界有多善良温馨;同理,饭店里酒桌上男生的调侃和打赌也只是反映了一帮真屌丝的胆怯和野蛮。
晚夏毕竟是晚夏,跟那个人分手后没有开撕,忧郁了一阵后云淡风轻。她一个人在咖啡厅里看一下午书的样子,真的很令人心动。
有一天傍晚,我告诉她,我其实也暗恋过那个学长。晚夏笑了,说:“我知道啊。不过我敢表白,你不敢,还是我爱得多一点!”
也许,天生的缺爱真的是一个女孩的软肋吧。感情上的富养那么重要,却那么奢侈。可能在起跑线上,我和晚夏真的输了,我们注定要走完自我救赎之路,才会去面对真正的爱情。我们的经历,永远无法像那些好姑娘一样,没有任何修正的痕迹,一路都是完美的填写,但看到晚夏自信淡定的模样,我知道她的过去让她成为了最好的自己。
幼稚,没见过世面,容易被男人骗,但依然有权利成长。他轻我,贱我,耍我,可我依然会真诚地爱上那个值得我爱的人。每一步都问心无愧,所以夜晚可以安然入眠。
现在这个男孩儿真的很爱晚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