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之死
张晓林死了。
他是建康城中极负盛名的富商之一,手下的产业遍布整个皇城,甚至连赌场和妓院都有涉及。源源不断的产业为他带来巨大的财富,可惜没怎么享受生活就撒手人寰。
尸体是被家中的丫鬟发现的。她早上去伺候张晓林穿衣洗漱,发现书房房门紧闭,叫了几声也无人应答,心中略感奇怪。管家刘大见状也拍了拍房门,并使劲扭了扭门栓,里面被反锁住了。
“老爷,老爷,您在里面吗?出什么事了?!”刘大扯着嗓子叫着,希望能够叫醒张晓林。不过一切都是白费功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是无人应答。
刘大心中不安,叫来了张晓林的夫人和孩子。夫人听闻后脸色凝重,而张晓林的孩子张峰则显得十分镇静,他明白眼下除了砸门没有别的手段,否则时间一长,万一真有什么紧急情况也无法处置了。
“刘大,带人给我砸门!”张峰神色清冷,语气却很坚决。
饶是房门结实,几个家仆费了好大功夫才撞开。巨大的惯性让他们冲进房中,又被地上的一个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管家刘大紧跟着冲了进来,见了地上的“东西”,大惊失色,“老爷,老爷,怎么是您,您到底怎么了!夫人,公子,你们快来看,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刘大的惊恐声让张峰和母亲也慌了神,他们急匆匆地来到房内,看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见张晓林僵硬的尸体横亘在地上,本来弯曲的身体被家仆们一绊,又散了开来。张峰颤颤巍巍地将手放在张晓林的鼻下,又趴在胸口中听了一会,得出一个结论,父亲死了。
其实从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外表也能看出来,面色紫黑,身体僵硬,很显然死了有一会了。
张老太太直接昏死了过去,张峰也心神俱裂,虽说父亲平日对自己十分严苛,心中常有恼怒,可父亲横死房间,心中也是悲痛难忍。
他硬撑着身体,让丫鬟将母亲搀到房间里,好生看护,又让管家刘大去请郎中过来看病。而他自己则亲自前往京兆尹,请官府拍仵作和捕快前来查案。
毕竟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死了,京兆尹也不敢怠慢,排了手下得力的捕快和仵作过来。而张晓林之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建康城,无数老百姓街头巷议,纷纷猜测这个富商的死因。
捕快杨飞与仵作谢忠很快来到张府,张峰已经让下人将书房隔离开来,而父亲的尸体因为官府的人还没到,也不敢轻动,还是那样躺在地上。
杨飞给了谢忠一个眼神,谢忠点头,带上羊皮手套就开始检查尸体,这两个老伙计合作多年,共同解决了许多疑难案件。
在谢忠检查尸体的同时,杨飞也在询问张府下人案发时的具体情形,首先询问的就是第一个敲门的丫鬟。
“早上我想去伺候老爷穿衣洗漱,可房门敲了许久也无人答应。这时候管家刘大走了过来,他也使劲敲门,可门还是没开。”丫鬟心有余悸。
杨飞叫过来刘大,“没错,刚才丫鬟小梅说得没错,当时我看她在敲书房的门,还以为是动静太小,老爷没醒过来,后来我亲自敲,还是敲不开,我使劲推门,门在里面反锁着,我怕出事,只好报告给公子和夫人。“刘大一五一十的说着。
“是的,刘大说了之后,我们就来到书房,可过了一会,还是无人开门,我只好让下人撞开房门,没想到,没想到……”想起父亲尸体的模样,张峰内心如刀割一般。
此时的谢忠也基本检查完尸体。“从尸体僵硬程度看,死了有3个时辰以上。尸体全身没有明显伤口,头颈部也没有勒痕,从脸部的颜色以及舌头的紫黑程度看,像是中毒而死,但具体是什么毒还需进一步查证。“谢忠仔细检查着张晓林的尸体,试图不放过一个蛛丝马迹。
杨飞点头,既然是中毒而死,死亡的时间又在3个时辰左右,那就证明张晓林是在昨晚被毒死。可据刘大所说,书房门反锁,窗户也是反锁,且房间内也没有天窗等开放的窗口,那这张晓林是怎么死的,难道是服毒自杀?
这似乎不太可能,他虽然和张晓林接触不多,却也从京兆尹口中得知这个富商的一些事迹。此人急功近利,手腕强硬,极具经商天赋,且极富野心,不太像是那种不惜命的人,自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难道是最近受到什么刺激了?杨飞沉思道。
“张公子,你父亲生意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或者说最近他心情如何?”杨飞看着张晓林唯一的儿子张峰,若有所思的问着。
“没有啊,父亲最近刚拿下蜀中一笔大生意,心情上佳。且这些日父亲对我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这也让我十分奇怪,但是父亲性子也想如此,喜怒无常,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张峰如实说道。
这就奇怪了,屋里锁着门,张晓林又没有自杀的动机,那他是怎么死的,难道是鬼神?杨飞摇了摇头。
他蹲下身子,想再看看张晓林的尸体,余光瞥见一个杯子滚落到案几下面,他伸手将杯子捡了起来。一只上好的碧玉杯子,通身透着一股令人心醉的色泽,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灵堂闹鬼
“这只杯子是?”杨飞看了看张峰。
“父亲从3年前得到这只杯子,之后就爱不释手,每晚必用它喝茶。父亲说普通的茶在这只杯子中也能发出令人陶醉的清香。”张峰说道。
“这只杯子我们带走去查验一下,看看上面有没有余毒。张公子请节哀,我们会尽快找到凶手,还您父亲一个公道。”杨飞说了一段不痛不痒的话,就带着谢忠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张家忙着准备张晓林的后事。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数年前就打造好的墓室,丰厚的陪葬品,张晓林的后事办的繁华而又奢侈,不过人都死了,再繁华又有什么用呢。
张峰穿着一身白衣,在精心布置的灵堂里跪着,展现一个孝子最虔诚的形象。建康城的官宦还有父亲的一些亲朋故旧分分前来吊唁,一时间,张家成为建康城最热闹的所在。
凌晨的灵堂中,忙了一天的张峰打着瞌睡。父亲的死让他五味杂陈,可一想到家族的万贯家财都要让自己继承时,内心的狂喜胜过了悲伤,终于可以不被这个老头子一直压着了。
忽然灵堂中央的棺材发出奇怪的响声。在寂静的深夜中,即使是微弱的响声也显得十分明显,吓得张峰差点背过气去。他稳了稳心神,又仔细听了听,没有声音。他长舒一口气,刚才肯定是幻觉。
可他的心刚放在肚里,又提到嗓子眼儿,因为棺材又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棺材里用指甲划棺材板。棺材里只有死去的张晓林,难道父亲死不瞑目,非要找到凶手才愿意投胎转世?
“父亲大人,您,您不要吓我,凶手,凶手……官府已经帮着去找了,一定会找到凶手给您一个交代,您安心地走吧,不要吓孩儿了。”张峰的声音都颤抖了,就算他是自己的父亲,却也是个死人,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好像这些话确实有了作用,“滋啦”声停止了,张峰顿时感觉全身一松,昏倒在地。次日,张峰就带着家仆们将张晓林安葬在生前挑选的墓穴中。张晓林争强好胜了一辈子,积攒了无数财富,最终却落个横死的下场,的确令人唏嘘不已。
人死了,下一步就是财富的归属。因为张晓林并没有留下遗嘱,按照当时的东晋法律,财富自然由儿子张峰继承,而张晓林的夫人也继承了一部分财产。没有了父亲的限制,张峰也真正豪横起来,到处花天酒地,完美展现一个纨绔子弟的真正素养。
张公子的所作所为自然也让杨飞略感意外,按理说父亲刚死不久,尸骨未寒,凶手也没找到,他本该待在家里头给父亲持哀守节,哪能到妓院,赌场这些场所去肆意游荡呢,他父亲到底对他是多苛刻,才让他有这样巨大的反差?
话说回来,早日找到凶手才是最关键的。谢忠仔细检查了杯子,可杯中除了一些茶渍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液体的痕迹。杨飞和谢忠商议了半天,整个案件似乎没有一点线索,封闭的房间,僵硬的尸体,失手跌落的杯子,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整理已经搜集到的线索及张晓林仆人们提供的信息,杨飞试着用推断的思维为整个案件建立一个整体的脉络。
首先是动机,他们杀害张晓林的目的是什么?
最大的可能自然是觊觎张晓林的财富,但张晓林素来要财不要命,曾经被人绑架,宁可失去性命也不让儿子去付赎金,要不是官府及时赶到,恐怕早就死于山贼之手。
如果他们想要张晓林的财富,必须在其活得时候逼问财宝到底在那之后才能杀死,否则杀人灭口除了引起官府注意,没有一点好处。而张晓林的性格确保他不可能告诉他们财富的具体地点,因此山贼杀人的可能性可以排除。
“而且山贼杀人也不会用毒杀这种麻烦的方式,极难把握,还容易打草惊蛇。”谢忠说道。
那就是仇杀,张晓林自然有一些生意上的敌人。都说商场如战场,张晓林是不是侵犯了他人的利益,抢夺了别人的饭碗,因此对方收买了身边的人毒杀他?
“这也不太可能,张晓林这个人十分小心谨慎,身边的家仆都是多年的老人,非常忠心。最重要的他是在屋里面被毒杀的,期间并没有人进去,就算下手也没有机会啊!”谢忠不解,张晓林从死到被发现,屋里面从没有人来过,根本没有毒杀的时间和机会。
杨飞突然眼前一亮,既然张晓林很喜欢那个杯子,总会在睡前用杯子喝茶,那屋里面肯定会有准备好的茶水,这个茶水是谁送进来的,是不是他提前在茶水里面下的手?
“我检查了书房的多个物件,除了杯子就是桌上一只精致的茶壶。另外我还在书房里发现了一个炭炉及一桶清澈的山泉水。管家刘大告诉我,张晓林睡前的一壶茶一般都是亲自烹煮,不会假借他手。”谢忠将杨飞本来冒起的希望又浇灭了下去。
看来这个案件还真够棘手的。没有作案时间和机会,找不到毒液的痕迹,张晓林也已下葬,连判断毒液是什么的最后契机也消失了。难道真要成一个无头悬案吗?
柳暗花明
当杨飞因为案子毫无进展发愁时,京兆尹杜敏也在被尚书令王吉叱责。凶手迟迟找不到,百姓也是议论纷纷,更重要的是,张晓林的死直接断绝了东晋皇室的重要进项,每年损失数万金。
后面这一层王吉自然不会对杜敏明言,但是他语气严厉地说道:“皇上对这件事也很重视,责令你限期破案,而张晓林的儿子张峰也需要格外注意,这个人不只是纨绔子弟那么简单!“
王吉的话杜敏原封不动地传递给杨飞,不过他倒没有王吉那么着急,只是和颜悦色地说道:“有些事情你觉得不可能的,不一定不会发生;你觉得很可能发生的,可能真不会发生。”
这个哑谜一样的话让杨飞有些恍惚,整个案件到底有哪些地方是自己没有考虑到,又有哪些人是自己该询问而没有询问的?
他又仔细回忆整个案件的经过。
他认为这是一次典型的封闭空间杀人案件,房间只有一个人,没有凶器,没有凶手,身上也没有任何痕迹,只有青黑色的脸庞证明人是被毒死的。从死亡到被发现没有任何人进入房间,房门内没有东西毁坏,也没有财物损失,只有尸体中毒摔倒时跌落到地上的杯子。
还有一桶水和炭炉,被发现时炭炉里的碳灰好像没剩多少,桶中的水也少了一些,显示出张晓林确实在临死前烹茶来着。书房中的天窗也是紧闭,门锁也是从里面反锁,没有任何动手的机会,这一切都在证明若非张晓林是自杀,那就只能是鬼神动手了。
杨飞自然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可眼下的情况却让他一筹莫展。他开始仔细思考京兆尹杜敏说的话,自己到底在哪里存在习惯性思维了,觉得不可能发生,就没有去考虑。
“难道真有可能凶手在毒杀之后关闭所有窗户,再反锁房门?可这说不通啊,且不说阖府上下都说没见人进过张晓林书房,光反锁房门就不容易做到。”杨飞自言自语。
“不对,不容易做到,不代表做不到,所有人都说没有,不代表就真的没有。”杨飞大叫。
门外的谢忠被他吓了一跳,赶忙冲进来问他想到了什么,杨飞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给谢忠,谢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看得出他觉得杨飞的想法十分大胆,又太不可思议。
“我们再去调查一下,总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等下去,不调查,线索不会自己跑出来。”杨飞胸有成竹。
看到又登门拜访的捕快,管家刘大表情有些异样,不过很快就变了回来,他坦言公子不在府中,无法跟他们再说下案情,而他们这些下人知道规矩,没有主人的话,谁都不能多嘴。
杨飞晓得这些大户人家规矩多,他让谢忠稳住刘大,又给了刘大十两银子。钱谁都喜欢,刘大得了好处,也就任凭杨飞去书房查验了。反正他也明白,书房早就被清扫了无数次,就算杨飞再检查十次,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事实正如刘大说的那样,整个书房已经被打扫一新,就好像张晓林从没死在这里。杨飞仔细检查了各个角落,同样毫无所获,他心中有些焦急,如果最后一个地方还是没有线索的话,那就真的是无从下手了。
他走到了书房的门口,轻轻抚摸着书房的门闩。他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全新的门闩,上面没有任何包浆的痕迹,也没有反锁后的磨损。他心中大喜,这有反常理,如果张晓林每天都要反锁房门,那么门闩怎么可能没有磨损,也没有人手产生的油脂对其的包浆。这只能证明,门闩被人换了。
为什么要更换门闩,难道凶手对门闩动了手脚,害怕杨飞发现痕迹所以才故意换掉?欲盖弥彰!杨飞内心充满着嘲笑,凶手以为这种做法可以躲过官府的注意,反而将自己的作案手法完全暴露了。
至此,杨飞内心的疑惑一一得到解决,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逻辑闭环。他又想到,凶手换掉门闩之后,肯定会就地销毁,销毁的最好地方应该就是后厨,这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烧掉,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后厨,食材丰富,人员众多,光厨子都配了好几个。由于不是饭点,几个厨子闲聊着,准备着食材,看见陌生人进来,一个老妇人开口说了话,“你是什么人,后厨油烟重,客人请不要来这里,免得污了您的衣衫。”
杨飞简单说了身份,老妇人肃然起敬。杨飞先是夸奖了老妇人对后厨的管理,又说到了后厨的食材和燃料的来源。老妇人有些意外,也没有多想,简单说了一下。这个时候一个厨师突然插嘴,“那天我见刘管家送来一个门闩,说是没用的,我们也就直接给烧了。”
老妇人瞪了厨子一眼,厨子立刻噤声,杨飞讪笑了一声,借故离开了张府。
“今天收获不少,至少证明张府确实有人对门闩动了手脚。“杨飞对谢忠说着,谢忠脸色凝重,这也只是推理,唯一可以作为证据的门闩也被烧了。而那个厨子的话也不能够证明凶手到底是谁。
杨飞明白,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眼下还要搜集更多的线索。
寻求真凶
张峰这些日子过得很不错,父亲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管着,真正开始了风花雪月的生活。可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张峰也失去了兴趣,想着再去找点乐子。
旁人的议论多少也传到了张峰的耳朵里,父亲去世没多长时间,作为儿子的自己竟然如此变本加厉,简直就是不忠不孝之徒。可他人又怎么明白他心中的痛苦。
从他记事开始,父亲就是他成长路上的阴影,没有慈父的关怀与养育,只有严父的苛责与鞭打。有成绩不会得到夸奖,有错误必然会得到一轮毒打,母亲在父亲面前也是毫无地位。别人都羡慕他是首富的孩子,可谁能想到,首富的孩子竟然有个这样的爹。
这种日子时间久了,张峰对父亲养成了一种十分奇怪的情绪,没有尊重和敬仰,只有恐惧和愤怒。但长久地压抑之下,张峰也不敢真对父亲做出什么举动,家里面的财富都在父亲的掌控之下,下人们也都听父亲的话,连那个管家刘大,隐隐都不将张峰放在眼里。
父亲的死让张峰也很意外,他曾经在脑海中设想过父亲的无数次死法,可没想到父亲竟会横死。他从母亲的口中知道父亲有很多身份,尤其是和东晋皇室过从甚密,父亲的死一定会引发朝廷的关注,因为他们想找到父亲的财富到底藏在哪里。
因为他明白,作为守财奴的父亲,一定会将秘密藏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可眼下父亲死了,这个秘密也就跟着父亲一起消失了。
那么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呢?难道是朝廷动的手?可父亲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这一点他从小就清楚,亲眼见过皇帝召见过父亲多次。每次回来父亲都是兴高采烈。
张峰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别想了,官府总会找到真凶的。
可次日张府又发生一件让张峰无比头大的事情,管理后厨的老妇人刘氏死了。死状极其残忍,脖子上和身上都是血痕,眼睛中则充满着惊恐之色,血液从脖颈处喷射出来,溅满了整个房间。
张峰可没见过这种惨状,浓重的血腥味差点让他晕了过去。杨飞带着谢忠又来了,如此的惨状让谢忠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尸体简单地检验了一番,谢忠得出了初步的看法,“尸体身上有数十个血痕,致命伤是脖颈处的伤口,看血液凝重的痕迹看,大约死了有三个时辰。”
“昨晚谁见过他?“杨飞看着墙上的血迹,伸手摸了摸。
“刘氏平常休息都很早,昨天晚上也不例外。我昨天晚上路过她的房间,里面都已经黑了,还传出她的呼吸声。”丫鬟小兰十分胆小,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让她神经紧张到极点。
“没错,这老太太平日里干活很麻利,就是晚上睡得挺早。“刘大肯定了小兰的意见。
“我是说你们谁见过她?“杨飞重复了一遍问题。
“最后见到她就是在后厨了,做完晚饭,我们就收拾一下准备回家,她还给我们说了今早的饭菜单子。“那个多嘴的厨子说了一句话。
“没错,我看到她带着丫鬟给母亲房间送去饭菜,母亲这些天心情都不好,我就让她给母亲做一些清淡的饭菜送进房间。”张峰想起来什么,昨天晚上回府时的确看到了刘氏的身影。
“我在门房也没看到有外人来过。”门口的张大憨斩钉截铁的说着。因为老爷横死的缘故,他这些天一直带人巡逻,昨晚甚至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这倒奇怪了,刘氏的死法如此残忍,肯定会产生巨大的动静,可是府中并没有人听到,难道凶手真的会隐身术?”杨飞自言自语。
又发生了一起恶性凶杀案件,杨飞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可迟迟找不到线索,他也苦不堪言。
“大人,有一个厨子打扮的人说要见你。”衙役带来了一个年轻人,杨飞抬眼一看,正是张府那个多嘴的厨子。
“怎么是你,你找我有什么事?!”杨飞的心情不佳,口气也有些重。
“大人,在府上我不敢和您明言,其实,其实刘氏和我说了一个秘密。”厨子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声音就像蚊子一样从嘴巴中飘出来。
从厨子的口中,杨飞得知,刘氏是张府的老人,从烧火丫头开始,一直做到府里主管后勤各项事务的管家,与刘大平起平坐。两个人又是本家,平日里关系也算不错。刘氏深受老爷及夫人的信任,尤其是刘氏还有一手很好的烹茶手艺,也让老爷夸赞过。
“你是说刘氏会烹茶?“杨飞突然想到什么。厨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没错,她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好,有时候会有些剩菜什么的也让我们带回家。”
接下来的话让杨飞差点把杯子吞进肚子里。
“那天,就是刘管家送门闩过来那天,我看到刘氏和刘管家两个人出去说了一会话,回来的时候刘氏脸色很不好,似乎是受到很大的刺激。对我们的态度也恶劣了许多。“厨子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不理解。
“然后呢?“杨飞突然想到了什么。
“然后过不了几天刘氏突然就死了,您当时也来了,我当时也很奇怪,什么人要害她啊,而且手法还那么残忍,多大的深仇大恨呢?”厨子甚至开始抽泣起来。
看来刘大的嫌疑很大啊,杨飞综合这些信息发现,刘大串联其中,至关重要呢。
“谢忠,看来我们又要辛苦一趟了。”杨飞叫来谢忠,继续赶往张府。
真相大白
路上杨飞和谢忠说了厨子的话,谢忠也认同杨飞的看法,这个刘大的确有着太大的嫌疑。
“两位大人怎么又来了,公子今天还是不在。”管家刘大有些不喜的看着两人。
“没关系,我们是来找你的。跟我们走一趟吧。”杨飞倒也没多说,让衙役将刘大带到衙门问话,而谢忠则到刘大房间去搜索证据。
起初刘大还是嘴硬,张口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可当谢忠将血衣及尖刀送来时,刘大彻底慌了,防线全部崩溃,开始诉说案件的真相。
刘大跟了张晓林十多年,平日里负责给皇室送去进项,次数多了,刘大也起了心思,有了自己的小九九。他先是明面上旁敲侧击地跟张晓林提了一嘴,却被张晓林直接拒绝,甚至要将他赶走,吓得他赶紧服软,好说歹说才让张晓林平息了怒气。
既然明面上不行,那就动暗心思,可张晓林管得很紧,也没法偷出来,终于机会来了。那些天张晓林拿下了蜀中的生意,心情不错,又让刘大给皇室送去了数万金的进项,而刘大也第一次跟着张晓林去看了密库。
“我那儿子不争气,以后你可得好好辅佐他,今天带你看密库你知道我的意思吧,以后亏不了你,放心!”张晓林正正的看着他。
可张晓林这个举动并没有让刘大感恩,反而加深了他将密库独吞的野心。他开始物色帮手,刘氏进入他的眼中,同样都是老人,老爷十分信任,最重要的是,她的女儿得了重病。
他转念一想,先是给刘氏一大笔钱,让她给女儿请郎中抓药,接着又向她请教烹茶的手艺。刘氏对刘大的示好有些奇怪,可女儿病重,老爷又吝啬得要命,先用这笔钱救命再说。
之后,刘大时不时地给刘氏送钱送物,让刘氏感激之余,甚至有将女儿许给刘大儿子的想法。可刘大想的却没这么简单,他在酝酿时机。
那天,张晓林从外应酬回来,习惯性地回到书房。他本想亲自烹茶解渴,刘大却请来了刘氏给他烹茶,张晓林看到刘氏的烹茶手艺十分欣赏,自顾自的看书去了。
而当刘氏烹茶的同时,刘大也带来了无色无味的毒药,他趁张晓林和刘氏的不注意,将毒药放入张晓林的玉杯中。刘氏烹茶完毕,却被刘大夺过来倒入杯中,并亲自送到张晓林面前。
两人见张晓林没说话,就自觉地退出书房。刘大正想回屋,却被刘氏拉住了。
“你往杯子里放了什么?”刘氏一脸的警惕。
“没放什么啊,您老眼花了吧。”刘大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些奇怪。
刘氏意味深长的看了刘大一眼,转身离开了。
而刘大则静静地等着,他知道那个毒药的药性会在一个时辰之后发作,就一直等待着时机。一个时辰之后,万籁俱寂,他偷偷地来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见无人回应,就蹑手蹑脚地走入屋内。
张晓林果然已经死了,尸体摔倒在地上,刘大看着横死的张晓林,脸上充满了鄙夷,他吹灭了蜡烛,开始寻找密库的钥匙,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此时,月到中天,月光照射到张晓林脸上泛出青光,吓得刘大摔倒在地。
他马上离开书房,关好门窗,又用匕首将门闩插住,造成门在内部反锁的情形。第二天,官府派人来查案,并没有发现门闩上的痕迹,他却一直很担心,趁着张峰让他整理书房的时机,换掉了门闩。
处理门闩也让他犹豫了好久,最后决定直接将门闩送往后厨烧掉,就算他们会猜测,也只会猜想到这是正常的修饰。
可这一切都被刘氏看到眼里,张晓林的死让她心中十分害怕,她一度怀疑这是刘大做的,可没有证据。直到刘大送来了门闩,并且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她按捺不住怀疑,出去质问刘大,刘大矢口否认,并且觉得她莫名其妙,再这么诬陷就让公子将她赶出去。
“然后你就杀了刘氏。”杨面色冷峻的看着刘大。
“她已经知道真相了,不能再让她活。”刘大面无表情,“为了杀她,我还专门用了迷魂烟,这样她就昏死过去,杀她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就这样,杨飞终于找到了凶手,张峰也算是为父亲找到了真凶。
建康城百姓实在想不到管家刘大竟然见财起意,不顾数十年的恩情,肆意杀害自己的主人,这种做法简直与禽兽无异。
真可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财富面前,人性几乎都会被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