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歌·殇 3.、风云突变幻（2）
这天，青荷正调弄琴弦，忽听婢女慌张来报，说是王妃驾临。
已听得门外婢女小心迎候：“恭迎娘娘”，青荷来不及整装，忙起身相迎。仓促之间，王妃已进得屋来，青荷忙跪下施礼，却被王妃堪堪扶住；“妹妹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坐吧。”说着在主位落座，青荷张罗着叫婢女奉上茶点，才在一旁坐下。
王妃驱散众仆婢，饮了一口茶，悠然道：“妹妹的日子叫我羡慕得紧，调弦弄筝，歌来舞去，真真如神仙一般。”
青荷想了一想，道：“王妃折杀青荷了，是青荷愚笨，略会些雕虫小技供人娱乐罢了；哪比得上娘娘兰心蕙质，才情过人，娘娘才是叫奴婢羡慕仰望的人。”
“可别再这样说了，你我就以姐妹相称——哦，你别多心，王爷对你自是赞赏有加、另眼看待的，这两年未赐你名号，一是念及你年岁太小，二来也是爱惜你的才华，想叫你专心修习音律，王爷是爱才之人，自是不会亏待于你。”王妃盯着青荷笑道，“妹妹如今年岁已成，只是这些日子不便，圣上龙体欠安你也听说了吧。过些日子，我还得操心办个仪式，好叫王爷与妹妹圆房。这事我要是不出头，怕是要落人埋怨呢。”说着，只含笑盯着青荷。
青荷心里一惊，面上一红，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把头低了又低，沉默不语。
王妃话锋一转：“妹妹，我素来喜欢你是个爽利的人，心思明净，所以什么话也就不瞒你。如今这情势，咱们需得小心谨慎才是。”王妃顿了顿，停下来饮茶，打量着青荷。
“青荷愚笨，还请娘娘明示。”
“如今情势复杂，太子背后是宰相一党在支持；诸王之中，安王有宫中宦官枢密使撑腰——你也知道如今圣上日子不好过，外有节度使割据一方，难以号令；内有枢密使把持朝政，各方势力斗争十分复杂——安王现在正力争取神策军的支持。安王心有大志，恐难居人下，你我要心明眼亮，处处为我王留心。”
青荷一震，这么个潇洒出尘的化外王爷也心有所思么？帝王心机，真真是深不可测：“我王……是何想法……？”
王妃好似猜透了青荷心思，淡淡说道：“你休要胡乱疑心王爷，我来正为此事。王爷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可这么多年，他求仙访道，踏遍山川，每次回来都会沉闷好一阵子，我怕他忧思过甚，和他攀谈，他说起一路所见民生疾苦，官吏横行，心有戚戚。你道咱们王爷只会吃喝玩乐？那才真是错看了他。这些年来我陪在他身边，知道王爷他才真正是仁慈之人，心里头装着天下万民。试看这十六王府所住的王爷，哪一个有他这样的睿智和胸怀？”……
王妃顿了一会儿，看青荷若有所思，又道：“青荷，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出身古越农家，难不成你已经忘了以前的那些苦？哎！‘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除了这些百无一用的诗人，谁还真正来关心天下黎民？”……
怎么会忘记？青荷眼前浮起爹娘劳作的种种辛苦情状，可还不是连饭都吃不饱，所以她才会被卖到这里来。虽然日子是那么苦，虽然爹娘也时常因过度劳累而责骂她，但她在这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夜夜会想家里的境况是否会好一些……
青荷抬头问道：“王妃说的是，只是，我们身为弱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上下同心，其利断金。王爷宅心仁厚，博学多才，暗中有一批正直的臣子追随，我父亲也愿为奔走。听说这两天皇上的病势又重了些，按常理该有遗诏的消息，但现在还没有探听出什么，这其中定有什么变局。如果安王得势，以他的性子，不知能否容王爷安卧榻侧。你我二人也要密切关注此事，这些是男人之间的争斗，我们做不了什么，可是妹妹你名动京城，怕是……你有没有听说过绿珠为石崇坠楼的故事？如果生变，我们至少要做到不为王爷添乱，不能坏了王爷名声。”
绿珠的故事么，倒是也在书上读过。石崇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势败之时面对得势的孙秀强索，不愿将绿珠拱手相送，固然是为了他做一个男人的尊严，可这份情意却也让绿珠感念不已，如果苟活于世就是在一个又一个男人之间辗转，那么便也生无可恋。王妃是将她比作绿珠么？怕她招来祸患？起先青荷还疑惑王妃是有什么野心，和她一个外人说这些话难道不怕她倒戈去告发，毕竟她和林烨有过渊源，而林烨对安王的态度更暧昧，聪明如颖王怎会不知？此时，青荷已经明白王妃的意思。这个女人，真是深爱着颖王，为他筹划得如此精细，为她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还准备拉上她一起死；可青荷不怪她，她甚至对王妃有深深的理解和嫉妒——爱一个人，可以这样毫无保留地去爱，可以为他去死，在这豪门深院里又有多少？
这样的爱，她怎么就得不到、怎么就连付出的机会都没有？这个世上，两个男人给过她温暖，林烨像一团火，一下子照亮了她的心，可是烈烈的火焰也灼伤了她；颖王如这冬日的暖阳，叫人看见了心头会泛起暖意，可又是那样够不着的遥远。
心底有微微的刺痛。青荷微眯了下眼睛，随即郑重地跪下行礼：“王妃所示，青荷谨记。定不负王爷王妃苦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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