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自私,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说的,说永远不会离开我,即便是有一天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了,骨灰也要撒在一颗树下,在那里让我们身体里的元素将永远相爱下去!但今天你却告诉我你要离开!我没法接受!”
“婧儿,还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你送我的那件礼物吗?那架天文望远镜······”
一、婚礼
“很高兴遇见你,吴先生,初为人妻,请余生多多指教!今天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我曾经听过你对你那个世界的描述,描述的时候你的两眼闪烁着灿烂的光芒!”
“就是那时候,我开始喜欢我面前这个翩翩少年!少有的执拗,在世故现实的世界里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单纯的犹如清冽的溪流,渐渐地浸润我心。”
“你嘴笨,每次我问你,你有多爱我的时候,你都只说很爱很爱,就像万有引力定律之于我们存在的这个宇宙一样,爱我是你的真理,我们注定此生互相吸引,若有来生,我们的灵魂也会认出彼此!”
邱婧说话间,伴娘就搬着一个大大的箱子上来了,宾客都在纳闷这位准新娘会送新郎什么礼物。
只听新娘说道:“你是一个航天工程师,你说那是源自你小时候对星空的迷恋,那时候你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坐上宇宙飞船去航行太空,去看看那无尽的黑夜中星星点点的光明。所以今天我送你一架天文望远镜,希望在你的黑夜中寻找光明的时候,我可以在身旁陪伴,不至于让我心心念念的那个翩翩少年显得那么孤独,那样我会心疼的。”
“你说过,互相喜欢的人,给对方等量深情,成就对方,那便是深爱!我啊······深深地爱着你啊,吴先生,所以成就你,便是我余生所求。”
看着这个眼前跨越了2000公里的距离,与自己坚持四年异地恋的爱人,回忆过往的种种辛酸,看着她眼里诚挚又带有几分湿润的深情,他觉得,这一辈子就是一事无成,那也值了!
吴宇翔用颤抖的声音说:“借用周先生的一句话:‘我曾经是忠实的唯物主义者,但唯有你,我希望有来生’,邱婧小姐,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但也抱歉,我似乎是一个不那么懂得浪漫的人。”
“但与你初遇的时候,我想到了量子纠缠这个物理现象,也许我们的相遇在宇宙大爆炸之后的那一秒就决定了。就像那时候初生的宇宙里的两颗量子,相互纠缠,但之后数亿光年因为变故而分开。”
“但它们总有办法相遇,我无法解释,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遇见了你,就像找到了那个丢失了无数光年的自己。你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牵动我的心。我爱你!邱婧小姐,余生请多关照,来生我也一并预定。”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
婚姻后的生活也有柴米油盐,也会磕磕绊绊,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孩子。曾经他们幻想过很多次要怎么教育他,让他变成一个优秀的人。可真正,当这个小生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只想着怎么疼他爱他,让他幸福。
二、远行
后来有一天,也就是他们的宝宝六岁刚上小学那会,吴宇翔忽然凝重的对邱婧说,他向局里申请多年的一项任务被批下来了,这项任务事关一场远行。当然不是那种两三千公里或者登月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次远航可能是余生都在宇宙中度过。
此时的星际飞船早已具备逃逸太阳系的能力,生命维持系统也足以让人类在星际飞船中度过余生,但迟迟没有飞出太阳系的原因是因为在地面上的普通人根本无法用上价格高昂的且稀有的(目前只存在十二套)低温冬眠系统。
而以目前刚达到逃逸太阳系速度——42.1km/s的星际飞船,加上人体能承受的加速度,离开太阳系意味着要消耗50年左右的时间。
对离开者而言,这是一场伟大的航行。可是对他们的家人来说,这便是自私的抛弃,便是一生的不得相见。
所以当听说吴宇翔要申请去完成这项任务的时候,邱婧极力反对,她很怕再也见不到这个她深爱着的人。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的下着,狂风吹着树叶的声音哗哗啦啦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沉静,昏暗的房间里吴宇翔又说话了:“还记得多年前,全球面临的那场病毒侵袭吗?当时的你作为国家防疫中心的专家,正面参与了那次抗疫,即便当时再表现的大义凛然,再说服自己人类是命运共同体,我也无法很快说服自己去让你跑在那场‘疫情’的前线。”
“可后来你对我说:‘在自然面前,人类只有携手对抗,才能生存下去。能力越大,意味着责任越大,所以你说你必须去。万千个‘你’都奋战在前线,你不能当个逃兵。你不能忍受那些你原本能拯救的生命,因为缺少了一个‘你’而变得不再鲜活。你不能忍受万千个家庭中的‘我’,承受了失去‘我’之后所带来的痛苦。’”
“后来,我同意了,我让我心爱的人冲向前线,那时候的我很无力,很想自己是你的盾,你的矛,能保护好你,也能为你上阵厮杀。”
“其实,今天我面临的是跟你一样的问题,地球不断变暖,环境不断恶化,生态平衡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好恢复了。”
“根据连续多年的数据监测,生态学家、环境学家预计,地球将在一千年左右的时间,因为温室效应,南北极完全消融,带来的海平面上升倒是其次,南北极温度都上升至35摄氏度你能想象吗?”
吴宇翔越说越激动,激动中透漏着些许痛苦与纠结:“赤道与南北极之间的气温差不断降低,带来的是地球季风的减少。那时候没有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影响,同样也没有夏季季风为我国北方带来的降雨。”
“热带将阴雨连绵,温带将不断变得干旱不雨,曾经的江河也会不断干涸,植被不断减少,生态不断恶化,那种环境下,之后的人类怎么生存?”
“生态的崩溃就像没有活水且没有过滤能力的鱼缸,里面将一片死寂。千年对我们来说,很长很长,但对整个人类来说,真的很短很短,所以必须有人去,为人类生存带来些许希望,找一个更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
“即便是这千百年,生态恢复了,那我们这些远行者所给予全人类的希望也是值得我们去冒险的。我现在面临的状况你应该理解的吧?而且我深爱着那片未知的宇宙,一直以来你也都明白吧?”
“我知道,我也明白,但是我怎么办,我爱你,我不希望你离我远去,我不希望往后的日子里,听不到你声音,看不到你的样子,摸不到你的胡茬。我生气不开心的时候谁来哄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我真的没法说服自己那么大义凛然啊!我爱你,宇翔,你知道的啊!你不要离开我跟宝宝好吗?”
“我也爱你,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但我必须去,或者说不得不去。”
“我恨你,这么多年你那种执拗的性格也没变,我也爱你,但也恰恰是因为你该死的执拗。”邱婧的神情很复杂,满眼泪光的眼中似乎有一双手,要紧紧抓住面前的这个男人,让他们再也无法分开。
但他说的话,她都理解,也知道就像多年前她必须要做的那件事一样,这件事是他的责任,该去承担的东西。
分开的日子一天天近了,邱婧与吴宇翔终于能抽出两年的时间(是双方领导特批的长假),完成了他们多年未完成的环游世界的梦想了。每一天过得都像刚开始恋爱的时候那样,天南海北的胡吃海塞。
三、相爱,在光年之外
临行前的航空发射基地
邱婧紧紧地抓着面前男人的手说道:“吴先生,很高兴能与你相遇,这样我们能手拉手,在一起的日子将在今天结束了。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永远永远爱你,还有,我不会让宝宝成为你这么执拗的不近人情的人的。”
吴宇翔紧紧地抱着邱婧:“我也爱你,邱婧小姐,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与你相遇,让我对你的爱,在光年之间继续吧。”
星际飞船终于升空了
地面上的邱婧,在星际飞船起飞的巨大的轰隆声中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啊,宇翔!” 喊了好久好久,似乎有一生那么长吧,直到声音沙哑,邱婧都没有停下来,仿佛要将这一生对吴宇翔的爱,在此刻喊出来。
星际飞船上的吴宇翔,泪眼婆娑,双肩微微的抖动着。轻声的一遍遍说着:“邱婧,对不起,我真的很爱很爱很爱你啊!比我自己的生命都爱,但我此刻真的没有办法,我的生命不仅仅属于我,他现在也属于培养我的国家以及全人类,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必须要为他们带来希望。对不起 ······ 对不起 ·······我爱你。”
一开始吴宇翔对邱婧的爱,是她那双深情款款的美眸;到后来,是她带给他的这个幸福的小家庭;再后来,是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然后是那颗湛蓝湛蓝的星球····· 直到飞船年复一年渐行渐远的时候,那颗蓝色的星球犹如一颗黄豆大小了,他想起了两颗渺小的量子,对撞·····然后产生了另一个宇宙。
这时候,吴宇翔才明白了他到底有多爱那个每天询问很多遍‘你有多爱我?’的小女孩,像宇宙中的泯灭与新生,像他此刻看到以及看不到的,明白以及不明白的这一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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