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编辑让我写一篇应景的稿子,想了两天两夜,我还是得抱歉地说:
对不起,我写不出动人的爱情故事。
————亲爱的阿静
我写不出动人的爱情故事,因为我有辛弃疾“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觉悟。
少年时期,周围的同学都如孔雀开屏般情窦初开,垃圾桶愿意接纳那些从小就像毛毛虫窜过一样,不知从哪儿抄来的晦涩难懂的情书,最终还要被揉的皱巴巴的香喷喷的信纸。,那可能代表着豆蔻年华一个人全部的少女心。
而我,对于爱情,始终抱着对韩剧里“天下有情人终是绝症兄妹”的戒备,也有着《双抛桥》开头“相传昔有王氏子与陶氏女相好,父母夺其志,月夜同投此桥下,故名”的无助与恐惧。
这是属于少年人的爱情。
我写不出动人的爱情故事,因为我到不了《神雕侠侣》中独孤求败“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的境界。
电视剧里,中年人的爱情故事大概只有反思和出轨两个剧情。年过三十,老婆孩子的下半句未必就是热炕头,柴米油盐着实足够让人疲于奔波,一直在路上。感情的问题也值得重视,再美好的爱情也会有保质期,食了人间烟火,怎么能拒绝与三大姑八大姨之间的七情六欲,人到中年,社会关系会像张蜘蛛网一样将你捆绑。
可我不愿意接受这种“染缸文化”,也不想做在泥水里嬉戏的猴子。
我希望,我爱的那位双瞳剪水的姑娘,即便在岁月中笑皱了眼角,粗糙了肌肤,即便真的人老珠黄,也可以像最初我喜欢上你的时候,独立、坚强,对发生的事情保持着自己的态度,依然保持着把我套路的那种狡黠。
我爱你,爱的是即使你在这样的世俗中依然能够独立的人格和灵魂。
我写不出动人的爱情故事,因为我不愿意面对归有光“底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那种思念。
生老病死固然人之常态,离别却很难做到静悄悄。
我姑父在60多岁时候患了老年痴呆,忘人忘事。某次全家人一起吃饭,这位姑父使劲往口袋里塞饺子,大家都制止他,姑父抬起头,满脸期待,说,xx(姑姑小名)还没吃,我想带回家给她吃,那种孩子一样的奶声奶气,让就坐在旁边的姑姑瞬间泪流满面。
我姥爷在姥姥去世两个月后,难忍独守空房的寂寞,某天和二姨交待了很多事情,二姨烦了,说“你又不是今天不活了”,三天后,当我们在一处断崖下找到已经看不清楚形状的姥爷,那位给我讲姜子牙算卦的老人已经随着帮我喂兔子被咬了手的老婆子去了,他们永远地在一起了。
好讨厌年少之时信誓旦旦承诺“免你惊免你苦 ,免你四下流离 ,免你无枝可依”,如今却只能抱着身体疼得想哭都哭不出来的你细细安慰,即使咱俩每个纪念日我都许下希望你一直可以和当初那个开心了就多和我说会儿话的女孩一样都无济于事。
我最喜欢的,是你笑起来时候皱巴巴的眼睛啊。
我想,即便这样,我也写不出动人的爱情故事。
但我喜欢你,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