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孤独的人,父母双亡,没有朋友,除了工作几乎不说一句话。我常常看着墙壁发呆。雪白的墙壁上什么都没有,当然有点刺眼睛,我看着看着就会流下眼泪来。这眼泪不是悲伤,只有一点麻木的味道。
我的生活感觉不到风吹,触不到雨淋,总之没有一丝波澜。
或许我是患了抑郁症也说不定。
去心理诊所看看吧。
“张小姐,你一切正常,或许多交点朋友能缓解你的情绪。”
朋友?不,我害怕与人交往。
夜晚,月光从我的窗口照进来,白白的,好似一条银色的大鱼在我的被子上飞舞。
真讨厌啊,我起来拉上窗帘。
“咚!”
一声巨响,像是重物落在地板上,是从门外传来的。
一声,两声,三声。
我愤怒了,又是这窝王八蛋。
“开门,吵什么吵!”我拍着隔壁的门,门竟然是虚掩,我差点一头栽进去。
雾蒙蒙的亮光,只是,亮光怎么掺着这么一大片红色?
是血,一大片的血迹,一个男人拿着刀在尸体上切割着,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好大一会儿,我才反映过来,关门!我的脚软了,我不得用力打着我的脚,全身都是冷汗。
快跑!快跑!
我拼命的往外跑,路上都是车,我招手,没有空的,我拼命的拦车。
来了一辆公交车,车头上方的红1字非常显眼,前面就是站牌,我奔到站牌,终于上了车,不停的喘气。人,几个死人,我知道是谁杀的人,我看到他了。
我颤抖的手伸向口袋,掏钱,要投币。没有硬币了,管他呢,随便投张纸币吧,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能赶紧离开这里。
我见过这个凶手,那是个普通的男人,戴着一个发白的帽子,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那天,我出门,下楼,他站在门口。他就那样淡然的看着我,那个时刻普普通通,我并没有感觉到异样,只是现在想起那个场景却毛骨悚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久久的看着我,那深情的样子让我莫名其妙。是的,是深情,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看着我的男人,我从未见过,他的年纪比我大很多,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不感到恶心。
大概是他的眼神有种奇异的纯净,一点也不色情。不像街上的流氓,不像蛰伏在公园深处的恶心老头,不像游荡在小道上的暴露狂,不像我印象中所有不良的男人。
我脚步顿了一下,着着他的头随着我转动了一下。是在看我吗?我用眼神询问。没人说话,我转身走了,虽然很奇怪,但是我不认识他。
警察局里。
“说说你知道的情况。”接待的警官很和善。
“一个男人,把他们割成一块一块的。”我尽所能的搜索着自己的记忆,那里鲜血遍地。不甚明亮的灯光里有黑色的阴影,和红色的血交织在一起,如传说中的地狱,男人在其中切割着,笨拙,缓慢。
“看到了他的脸吗?”
“看到了。”
“详细描述下他的样子。”
“40、50岁的样子,长得很普通。”
“小北,你过来一下。”询问的警察打了个电话,又对我说“一会配合模拟画像师仔细描述下好吗?”
我点点头。
做好笔录,回到家已经华灯初上,对面的门已经被封锁起来。
我拿出钥匙,钥匙还没有完全插进锁孔,门就开了。我才注意到门只是虚掩,没有锁!因为是独居,所以每次都是检查好了才外出的,今天也是如此,绝对不可能是我忘记锁了。那么是谁打开的门?或者有人在里面?
我浑身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手湿润润的。门里面黑漆漆的,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亮灯。良久我慢慢的推开门,首先看见的是沙发的一角,沙发上盖着我最喜欢的卡通图案毯子,毯子上缀着毛绒绒的白色流苏,毯子的旁边摆着前不久买的小熊布娃娃。这是我熟悉又安心的地方啊!为何手脚开始变得笨重,仿佛消失了一样,灵魂跳出体外,心也要蹦出喉管“呯呯呯”,我的耳朵里嗡嗡的响,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说起来隔壁一家死光我一点儿也不伤心,隔壁是三口之家,一对夫妻和一个老母亲,老母亲一脸恶相,完全的诠释了什么叫作相由心生。嘴里整日的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男人女人是个惯偷,合作无间,已经几进宫了。这一家人的素质更差,他们偶尔会欺负我。
那一日,他们把垃圾全丢到门口,夏日里不过一夜就臭不可闻,生出来的蛆虫已经蠕动着身体跑到了我家门前,我出门,黄色的汁水在流动,一堆虫蜿蜒其中,白白胖胖,向上伸着尖嘴。
这堆蛆虫!
我使劲的敲着门,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居委会和警察都不会管的。只要开始忍一次,他们就会慢慢试探着你的底线,然后一次一次的越过来。
现在,不能再容忍他们越过来了。
男人开了门,我愤怒的表示他们不能再把垃圾丢到楼道里。
男人不置可否:“行啊小姑娘,跟我出去兜个风,我就答应了你。”
我恨不得给这恶心的脸一巴掌。
不一会儿,老太婆和她儿媳也出来了,三个人对一个人的战局,我只能狼狈的退出。
“小妹妹,度量大一点,大家都是邻居,何必呢。”
“小姑娘,人不大,事到挺多,天煞孤星,克死了全家,我们也少跟她讲话,晦气到我们就麻烦了。”
已经走到楼梯的我听到这些话,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妈,爸,他们就这样欺负我 。’我努力生活,勤恳的工作,却只能被这些垃圾欺负着。
我大吼一声,拿着角落里的大扫把冲过去。可能是我的表情太扭曲,三人哇哇大叫的闪进门里。
我想起来了。
就是那天,我下楼就看到了他。
虽然门里面看不出什么异常,可是我却鼓足不了勇气进去。这个家是不能再待了,我怕,我非常怕。
我关上灯,使劲的把门拉上,转身就走,走的又快又急,脚步踉跄下,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家里的灯竟然是亮着的。
透过窗户看,昏黄的灯光是那样的清晰。
我裹紧大衣,奔跑起来,夜里的风很冷。边跑边擦着眼泪。
他一直在跟着我,是要杀我灭口吗?
这件事闹的很大,报纸和电视机上都在报道,重重压力下,案子很快告破了,我在电视机上看到了这一幕。男人双手被拷上,迎着闪光灯还有些不适,他眯着眼,笑着,好似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我松了口气。
事情过后我照常的在公园晨跑,修剪整齐的常绿灌木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我好奇扒开看了看,一辆自行车,破旧。我恍然想起了那个男人,那个凶手是谁。
在公园里常常看见一个流浪者,蓬头垢面,看不出长相,他大夏天也系着一件破棉袄,常去翻捡垃圾桶。垃圾桶里其实没有什么东西,树枝、塑料袋、瓶子,没有吃的。他就仰着头伸着舌头去喝瓶子里剩的一点水,而后接着翻着零零碎碎,样子很认真。
翻完了他把垃圾重新装了进去。
我当时坐在长凳上,看见了。去贩卖机买了一瓶饮料放在他身边的石阶上,他犹豫的拿过去,抬头看了我一眼,迅速的低头转向一边。
自那以后,我常带东西给他,水,或者是面包。
我记得他的眼睛,和那个男人的眼神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