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数着步子朝着紫色的背影走去,还差十步左右,他回了头。
纵来的路上思绪万千,当下见了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帝君走完了她没来得及走完的路,来到她面前,抬手搭上她的肩,“小白,记得照顾好自己。”
这本来是一句很普通的表达关心的话。与长辈们平日挂心她生病受伤所说的也没什么两样,可是凤九此刻偏偏觉得这话听起来令人失落,是因为离别吗?
杏仁般的眸子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声音也和平时不大一样,“下次再见帝君不知是什么时候。”
帝君的手从她的肩头抚上了她的发,眼神沉静道:“很快。”
他说话简洁惯了,可就是这只言片语屡屡让她感到安心。
他说很快,那她便信他。
区区一个聂初寅根本不是帝君的对手,几招几式下来,他就吃不消了。
东华真正担心的,是当年缈落被打散在世间的妖息。
当年星光结界一战,人人皆道妖尊已灭,八荒六合终归于安宁,唯有他知苍何剑拦得住那三毒浊息,却无法彻底将它清除彻底。
在他沉睡前只来得及将其驱于一处,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必将引起下一次霍乱。
“日后玄之魔君再想打架的话,考虑换个对手。”
可怜的玄之魔君还没从失败中回过神来,闻帝君此言更是如遭雷击,都快站不稳了。
偏在此时,帝君涵养良好地添了句:“告辞。”
。。。这下,玄之魔君是彻底站不稳了。
聂初寅败退的消息传回魔界,大家都在议论他是如何自不量力什么的。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煦旸耳朵里,他只深锁眉头,叹气道:“看来他还是不甘心。”
这时,他妹妹姬蘅宫里的小侍卫闵酥候在殿外,说是有事禀告。
“进来。”
听到煦旸让她进去,闽酥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手,待神色稍定才迈步进去。
“君上。”闽酥上前一揖,见煦旸的眉头还没有完全舒展,本来想说“公主近来食欲不振”便咽了下去,换成:“君上是在为聂初寅的事儿烦恼吗?”
“嗯。”煦旸不大喜欢旁人多管闲事,可能是闽酥从小就很讨喜吧,责备的话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聂初寅能成什么气候呢?下一任魔尊,必定是君上你啊!”还怕煦旸不相信似的使劲点了点头。
不苟言笑的煦旸居然扑哧笑出了声,不得不说这月白袍子的小侍卫确实很讨喜。
上次白水山一事,闽酥为了阻止他们兄妹反目差点自尽,自此以后,煦旸见着她一直都有一种愧疚之情。
并因着这份愧疚之情,煦旸下了一道旨,大意是:闽酥虽为侍卫,却是女儿身,从今往后,不必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与姬蘅公主一道用膳,还有,可以穿用月白缎料做的衣裳鞋袜。
众人以为煦旸这道旨开头的那句“闽酥虽为侍卫”着实没有什么必要。闽酥后来的日子的确非常清闲,要说是丹泠宫的第二位公主也不为过。
而这第二位公主最近却有些忧郁,时常一个人坐在小花园中默默地发呆。这样认真,也不知道在写什么。他想起先前误会她的事,不禁捏了捏拳,煦旸觉得他的愧疚感又多了那么几分。
一半忧心一半好奇,终于等到闽酥离开,他可去一探究竟。除了石案上还洇了几滴新墨,却再无其他。他心中不知为何,略有一丝淡淡的失望。失望之余,他瞥见石案下有一个白色的像是纸团的东西。拾起,摊开,那皱皱巴巴的软宣上洋洋洒洒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只有半句,可能是这张写得不甚满意,才被丢了。
小丫头有心上人了?是哪个侍卫?煦旸将认识闽酥的侍卫在脑海里一一过了一遍,但都一一否定了。他思忖着,难道不是侍卫?难道是别族的少年?那可是万万要不得的。煦旸烦乱地想了一阵,面上倒是没有动什么声色。谁知才走不久的闽酥又折了回来,看到他展开的纸团,脸腾地飞红,本能地劈手去抢。煦旸适时松了手,直直地盯着她黑亮黑亮的眼睛,沉吟念了这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悦谁?”
平时活泼得堪比一只野猴子的闽酥垂着头,耳根飞红,却没有答他这个话。
“闵酥,你若真有中意的人,尽管告诉我,我定会为你安排妥帖的。”他做事一向妥帖,闵酥知此时这个承诺也是真心实意的。
“那是谁都行吗?”一直没开口的闵酥突然问。
“你先说说看,只要他为人正派……”
闽酥打断了他的话,略带自豪地说:“他当然正派,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闽酥的回答是煦旸没有想到的,心底有一阵没来由的烦躁,语气中也夹杂着几分嘲讽:“最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