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形单影只再遇堵

茫茫的白色沙漠,将视线满满地占据,就连天空也被沙漠牵连失去了应有的色彩,无奈地沦落为这如同死亡代名词一般的白色的俘虏。

正午的沐阳时分,半日却懒洋洋地不肯投射自己拥有的温暖和光明,好似被疲惫征服了的孩童,随时可以闭住双眼进入迷离的梦乡。

这时,一阵奇异的骚动,扰乱了如同被时间遗忘的白色沙漠。

一个巨大的沙丘,被地底产生的一阵激流震荡,依附在它之上的无数白色沙尘开了锅一般向天空涌去,随后又被大地生生扯回。再看方才的沙丘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坑洞,如同一只巨兽用它的血盆大口在这里狠狠地啃咬过。

少女从坑洞中一跃而出,使劲儿地甩去长发上沾满的沙砾。她大口地呼吸着,胸膛剧烈地起伏,脸上带着无比的失落和痛苦,眺望着无尽白沙模糊着的远方。

她怔怔地眺望了一会儿,又抬头望向天空中被一层尘雾遮掩的半日,咬了咬重新染上红润的嘴唇,像是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于是,她迈开脚步,向着前方更浓厚的迷蒙走去。


穆星彻坐在沙驹上摇来晃去,沙驹不耐烦地打着响鼻抗议,穆星彻抬头看了看天,笑着说道:“小风啊小风,你是饿了还是渴了?怪我怪我,这都沐阳时分了,咱们也该吃点东西,喝点水了。”

沙驹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一般,再一次重重地打着响鼻应和着他。

穆星彻一跃从沙驹的背上跳了下来,拉住缰绳,在行囊里不住地翻找着

“你一半,我一半。”穆星彻找到一个硬邦邦的馕饼,用力掰开,将较大的半个塞到了沙驹的嘴边。

沙驹用鼻子嗅了嗅,知道这并不是它喜欢吃的食物,但是,它也明白现在毕竟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便张开嘴,将这又干又硬的馕饼放入嘴中,使劲地咀嚼起来。

一人一驹正吃着,忽然风沙大作,半日猛地从天空中消失,狂风裹挟着白沙,打着转地向他们袭来。

“这破天气!“穆星彻抱怨着,吐着随食物一起进入口中的沙子,匆匆地再次骑上了沙驹。

“小风,快点,马上就到爹娘那里了,那边背靠着万里竹林,风沙会小很多,咱们走!“

这次,沙驹没有再抗议,如同和周围的狂风化作了一体,钻入了沙尘之中。


“倒霉!”穆星彻用水漱着满嘴的沙子,心里满是不爽。

方才单调的环境,此时竟然如同变戏法一般,穆星彻的前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青翠之色,在这如同被死神统治的白色沙漠中,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醒目。组成这青翠之色的,是一枝枝绿竹,在这肃杀的风中,这些竹不论高矮粗细,都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随着风抖动它们绿色的细叶,仿佛在嘲笑狂风的无能。

“话说回来,我怎么做什么事都不顺。小时候身体弱,三天两头去燕医生那里报道;在学堂里愚笨顽劣,总被翟先生去老头子那里告状;跟一帮人去偷仓库里的东西,哪次都是我一人被抓;这不,每次来看爹娘,也都会遇到坏天气!真是倒霉!”

穆星彻噗地将口中的水吐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看着眼前两个低矮的、被匆匆堆起的土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开始从行囊里掏东西。

片刻后,几个小小的碟子被整齐地排列在一张素色的布上,一个精致的香炉中,三柱香已经被点燃,缓缓地散发着青色的烟雾。

“爹、娘,我来看你们了。”穆星彻坐在地上,轻轻地说道。

“十年了……过的真快!当年老头子,啊不,李大叔带我来这里,你们已经被埋在这小小的土堆里了。直到现在,我都不愿意相信,你们俩都死了……”

“李大叔一直说让我去他家,跟他们一起过,我不愿意过去,我总觉得,我应该呆在咱们家里,没准儿你们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还有就是那个李爽,我看见那只猪就心烦,怎么可能去李大叔家住?“

“爹、娘,从小你们就不让我习武,我问你为什么你也不告诉我,我知道你们都是族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到底是谁能将你们置于死地,我想不通,问遍族中所有人,也没人告诉我,很多人看见我就绕着走,好像我是个瘟神似的……”

“等我出息了,我一定给你们重修这里,这小土包,太寒酸了……“

“爹,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或许你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学了绿尘枪法,教我的那个人跟你很熟。可是他告诉我,不能告诉族中任何人,也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显露,所以……”

这时,穆星彻身后响起一阵大笑,吓得穆星彻一个激灵,从地上蹦了起来。

穆星彻顺着笑声向后一看,脑中不由得“嗡”地一声。

三个人站在他的沙驹旁边,笑的前仰后合,正中的人,又高又胖,正是李爽,他的身边,是元逊和从善二人。

“小星星,我没听错吧?你这根瘦竹竿,还会绿尘枪法?“李爽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把五官都挤的看不出来了。

“穆星彻啊穆星彻,看不出来啊!真是深藏不露啊!“”你练枪法?那不就是一杆枪上架着另一杆枪?真有意思!哈哈哈……“另外二人不住地讥讽着。

穆星彻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李爽将沙驹身上横着的星竹长枪取下,在手中掂了掂,忽然掷给了穆星彻。

“来啊,小星星,耍一套绿尘枪法给我看看。“

穆星彻手中攥着长枪,低着头一言不发。

“快点儿啊!干站着干嘛?爽哥说了,让你耍枪呢!“元逊狐假虎威地喊叫着。

一阵狂风再次吹来,卷着恼人的白色沙尘。

穆星彻忽然觉得三人放肆的笑容变得狰狞,他们的身体从衣衫中挣脱出来,露出红色的血和肉,然后骨骼从血肉中突刺而出,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向穆星彻扑来。

穆星彻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他的头脑紧接着被一片空白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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