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老李
老李其实不老,只四十岁左右。薄眼皮,一双小眼睛一笑眯成缝,嘴唇永远上翘,人活话多,特能打趣。
话说部队门口靠右首第一家是酒店。名《小乐天》,老板娘安徽宿州人,皮肤白皙,身段苗条,一双大眼睛顾盼有神。她家的菜品精,梅菜扣肉、青豆蒸腊肉、鸭鱼粉丝等又非常有特色,住在十二师北面好多弹棉花的温州老板,都喜欢去她家吃饭。有时生意忙了,他们便打电话过来,点菜让送过去。
菜炒好,老板娘常常让老李跑一趟。
这里老板娘喊:“老李,老李”,他就笑眯着双眼,腰一弯迎上:“得嘞,老板娘请吩咐。”
老板娘也风趣:“瞧你那熊样,十足的太监模样。”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老李不闹也不怒,接过菜像接过圣旨一样,开车飞驰而去。
自此,这名号可就叫开了,大家不再喊他老李,而是“太监”相称。
“太监”鸟枪换炮,面包车换了黑捷达,每日里擦的油光锃亮,生意真不错。某某干事上济空送个文件,某某领导外出应酬…他的电话活不断。时不时出去一整天,跟领导一起吃饭,这种活大家都羡慕。因是来回,跑路虽不多,省了油钱。虽时间较长,因是熟人,领导一般是比较大方的。市内一天二百,若是跑个长途,那就更好。三百五百能挣,大家都期盼着自己哪一天有这样的福气,轻松又多赚。
轿车体面又舒适,夏天有空调,自是招人。从部队出来的人,首先是会选择轿车坐。面包车司机羡慕着急,那也是白搭,有本事你也买辆轿车呀,可毕竟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每每此时,那太监就更加得意,嘴巴都合不拢了。
有次“太监”从莱芜回来,打牌时忽然神秘秘的问大家:“谁知道喝花酒是怎么喝嘛?”
“俺又没见过,不知道。”卢姐白他一眼。
“高级,真高级,那小妞光溜溜坐在圆形转盘餐桌中间,一群男人边吃喝边斗乐,你们想想吧,哎哟哟哟…”这个“太监”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
“死太监,看来也没少了你的份。”年长的吴姐、卢姐笑骂着。
“嘻嘻嘻嘻…”老李的小眼早笑眯成一条缝,老周、旁边商店的冯老板也嘿嘿嘿笑,梅子不忍再听,默默坐到车里看书去…
周扒皮
部队门口开车拉活的这些人,在一起日子久了,大家相亲相爱,相互礼让,彼此之间没了距离。
今天一早八点刚过,老周开张。旁边“太监”故意对坐车的小战士喊:“你怎敢坐他的车?他黑的很。”
老卢一边擦车,笑呵呵地跟上:“他可是半夜鸡叫的那位。”
小战士坐在车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
“太监”又起哄:“周扒皮,周扒皮”
老周人长得干净体面,一副国子脸,不苟言笑。看他严肃的样子,这太监更疯得起劲儿:“他是周扒皮,坐他的车小心不让你下来。”老周也不答话,嘿嘿干笑两声,开车走了。
可是“太监”没完,自己有了名号,怎么也得有个陪衬,见了老周就扒皮,周扒皮的叫。日子久了,这“周扒皮”竟也叫响。
这天下午两三点钟,部队上班时间,活也较少。太监喊:“来来来,打牌啦,美英按摊子。”大姐照例搬出经典牌桌,老周,老卢,老杨立马响应,跑得快、勾鸡打的热火朝天,笑声阵阵。梅子则坐在车里继续看书,偶尔也到商店里转一转,帮着卖点东西,放松一下。
五点,部队下班,活多起来。有些司机接了电话,直接开到部队大院儿里去,没电话的也不要紧,反正这时需要外出的很多,有些人自己走出大门找车。大家一反刚才的懒散,像等待出征的将士,一个个精神抖擞起来。只一会儿的工夫,十几辆车向着各自的目的地,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