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唐妈
做菜是最能考验人耐心的活计。
我是山西人。
山西人喜食面食,我打小最爱吃的那样饭叫做拌汤。将馍掰碎了掺在拌汤里,我一个人能喝下去半锅。后来去太原上大学了,才知道拌汤的官方CP叫做烙饼,卖这两样吃食的饭店便叫做烙饼拌汤村,可吃了许多次,终究吃不出家里那种味道。
后来毕业了在外租房住,才开始自己张罗着做一锅拌汤,时日久了,竟也成了一道拿的出手的饭菜。
要说这拌汤怎么做得有滋有味,只一个字:细。
先来说配菜。做拌汤最是少不了西红柿。要选鲜红的,不要洋红的柿子,两人份的拌汤要一个拳头大小的柿子就够了。将柿子洗净,重点却是刀工了。
切柿子的时候要先片成薄片,而后再是细丝儿,再横着切成细细的小丁儿。切的太大了不行,太小了也不好,有黄豆大小最为合适了。
有了红的柿子,再就要配个绿色的菜了,我以前爱选豆角,要无丝豆角,不要豇豆,豇豆不经煮的。现在则喜欢用青菜,切成细细的丝,要快起锅的时候在撒进去。除了青菜,拌汤少不了的是香菜,不能老透了,也不能放早了,端得是青菜刚变色的时候撒进锅里,轻轻一搅,就可关火了。
配菜毕竟是配角,拌汤的重头戏其实是面片儿。好的拌汤,那面片儿应该是雪花般的飘在沸水里,这就又是考验耐心的时机了。一手端着干面粉,一手拿小勺往里头滴水,这时只一个字:慢。快了水多了,那就成了面疙瘩,一锅拌汤也就成了夹疙瘩。
待到汤锅沸腾,面片儿翻滚,将提前打好的蛋液沿着勺子背面儿一丝丝流到水面上,很快就是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蛋花儿,将炒好的柿子酱拌进去,这拌汤就算成了。
先生除了喜欢吃我做的拌汤外,还喜欢吃皮蛋粥。
皮蛋瘦肉粥做好也是考验心思的。
先是米。
选好了晶莹剔透的米,洗净盛在白瓷碗里,然后淋入香油,下手抓匀拌好,然后搁置在一旁,等着油慢慢浸入米粒儿,将紧实的分子一粒粒撑开,这样在煮粥时才能入味儿。
肉要选瘦肉,先要入锅中煮过了,再切成细细的丝儿,然后和姜丝拌做一家,去腥提鲜。
煮粥时姜丝要放两次,肉丝儿入锅时一次,快起锅时再一次,才能去干净腥味儿。
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看见的那碗成品那般简单的。
单是这泡米切肉就得小半个小时,加上熬粥的时间,起码在一个半小时以上了,须得是十二分的耐心,但有一步耐不住性子,就得失了准头,少了味道,入不了口,暖不了心。
上海本帮菜里有一道菜叫扣三丝,舌尖上的中国第二季中曾播过。李巍师父将煮熟的冬笋、鸡脯、火腿先劈薄片儿,再切成直径不到0.5毫米的丝儿,镜头下几乎看不出刀刃的挪动,密不透风严丝合缝,如此这般,才能让汤汁更加入味儿,三种食材的鲜香融合更加自然醇厚。
我在家自己试过一次豆腐汤。
这豆腐不是老豆腐,而是取得盒装的内酯豆腐。
先得将外膜撕开,不能花了豆腐的脸面,然后轻轻将豆腐扣在案上,用刀刃划开盒底,空气入内了,豆腐就慢慢与盒子分崩离析,完整地脱出盒子。
可惜,这一步,我就失了耐心。
先是外膜撕坏了脸,盒底也并未脱利索,一块白嫩的豆腐一开始就失了几分颜色。
这做菜跟做事一模一样,若是开头未开好,那接下来本该是深呼吸,静静心,尽心竭力地将剩下的步骤走完美了才算圆满,可我接下来的步子都有些凌乱了。
切出来的豆腐丝长短不一,厚薄不同,虽然汤依旧鲜美,可总是失了许多美感,再者,那体态不一的豆腐丝儿,怎么看都不入眼了。
我这人表面看着不急不躁四平八稳,其实内火却有点儿旺盛。记得上学那会儿老师让每个人说自己的缺点,我说我急躁,大家都纷纷摇头,说我看差了自己。
于是,我也不再与人说自己的性子如何,别人觉得怎样就怎样,自己却是要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
心不静,就无法做事,即便是勉强去做,也是千疮百孔漏洞百出,我想过练字,想过画画,还想过瑜伽,最近却发现做菜就挺好,钻在厨房一方小天地里,切细细的丝儿,劈薄薄的片儿,熬出奶白的汤,炖出鲜香的肉,都需要十二分的耐心,二十四分的专注力,少一分都不够功夫或是过了火候。
做菜是个好营生,饱了口舌之欲之余,还锻炼了心性,顺带着,还能抓住那么几个人的胃,顺带抓住那么几个人的心。
岂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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