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说,父亲的肺要切除,三分之一!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听Jun Curry的《I 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沉浸在音乐中,以此庆祝暑假的到来。我把微信语音开到最大,再听一遍。我不相信,就像朋友说的,父亲这么健硕,不可能要躺医院的。
姐说,咨询了5位专家,3位认为是中性,2位认为偏恶性肿瘤,建议马上手术定夺。姐请好了专家,手术定在星期六。我的任务是如何让父亲接受这个事情,并心甘情愿去做手术。
这是这个暑假开的一个“大玩笑”。
夕阳西下,父亲还没有回来。我一如既往问妈,爸去了哪里。妈一边烧着鱼,一边“抱怨”道:“估计又是别人请你爸吃饭了。三天两头,不是这里吃饭,就是那里吃饭,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好好歇着。”我笑笑,这几个月的换届选举,贫困大学生资助,特困户申请,森林防火等事宜,父亲这些年当的角色,村民的热情,老妈对父亲的“抱怨”,我已经习惯了。以往的我也会抱怨几句他的“不着家”,今天却又特别希望父亲不在。因为,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跟父亲说。
但父亲最终还是回来吃晚饭了,拎着村民那里买的河虾。他知道,这个我最爱吃了。香醋蘸着水煮河虾,几只小河虾下肚,我还是没能忍住,跟父亲说了他的“病情”。
“姐说,体检结果出来了,你肺上长了个小东西......”
“嗯?什么东西?”父亲扭过头问。
“不大,就差不多绿豆那么大。但是医生建议最好动手术,切掉,就没事了。”
“哦哦。那么点大,要动手术?”爸疑惑的问。
“对,医生说虽然小,但肺很容易感染,最好动手术。”
“哦哦!”爸若有所思的回答者。
妈在一旁听着,惊讶道:“啊?动手术?你爸之前手术还没多久,又要动手术?”
我假装镇定:“嗯嗯,姐姐已经帮爸预约好做手术的时间了,在这个星期六。”
“这么快?你不是说很小的水泡吗?要这么着急吗?”父亲脸上的表情凝重。
“那个......这周六刚好有专家到姐所在的医院交流。反正要动手术,刚好这个机会,姐就帮你定下了。”我恨自己说话的时候语气呼吸没有稳住。
“我不做手术,这个星期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等中药吃完再说。叫你姐取消预约。”
这是我和父亲之间以失败而告终的谈话。我不排除我的话他已经听出了破绽,但辗转反侧的夏夜,父亲很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傍晚,姐从医院赶了回来,她似乎有魔力,一家人有说有笑,很好的调节了饭桌上的气氛。也不知姐跟父亲说了什么话,第三天傍晚,父亲和姐一起去医院办理了术前手续。
手术的那天,本来一个小时的手术,却延长到3个多小时。姐,以她医生的素质,陪在手术室,镇定面对手术室里的一切。而我,已经无法再假装镇定。脑海反复想起高三那年父亲每次到学校送营养汤的情景,我接过汤,头也不回的走了,每次父亲看着我走的背影,没有说什么。而我,有时会偷偷躲在墙角,看他走。表面上我跟父亲赌之前的气,实际上,当看到父亲大热天在门卫室等,我就已经释怀了。就像儿时举我过头顶,让我坐肩“骑马”的那样,父亲一直是我心中的大英雄。我怎么可能会真的跟我的“大英雄”赌气呢,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罢了。而现在我突然后悔那个时候没有好好的跟父亲说声“谢谢”。父亲肯定为此难过过,因为他引以为豪的我,那个时候那么倔强。
他一向以我为豪,在内心,我非常清楚这点。但他引以为豪的我高考“落榜”了。而且跟平时的分数不止差一点点。我躲在卫生间,刷了两天的马桶,以此掩盖所有外来的“冷嘲热讽”。而之前早已准备向全世界宣告类似“我女儿考上名牌大学啦”的父亲什么也没说,两天时间里,一直做我的思想工作,“我了解了一下,你们班跟你这个情况的好几个,平时也很不错,这回跟你一样,考得也很不理想。”“考都已经考了,就不要再去想了哈。这几天好好出去散散心。”“后天去邓叔叔那里,听听他的想法,他可能会给你点经验的。”“这只不过是人生中的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哈”......就这样,那个高考的暑假,父亲从填志愿到收到通知书,再到去大学校园,他都一直陪着。校园第一天,我和父亲还运气特好地抽奖抽到一辆自行车和一张张靓颖演唱会的票,那时父亲还在鼓励我说:“你看,第一天运气就这么好,看来这个大学你要不得了了。”我笑笑,眼泪却在打转。“成绩不是最重要的。量力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这个是父亲经常跟我说的。但那个时候,“学霸”的光环扣在头上,12年的期盼,一下子说没就没了。父亲说不在乎,其实是假的。那个暑假,因为成绩不理想,同班同学好几个去高复,我说要不我也去高复吧,父亲坚决不同意。他的心思,我知道,怕我压力太大了。
对于父亲,我是有愧欠感的,因为还没有好好表达对他的感激。而我真的害怕心中的 大英雄说没就没了......好在,手术结果出来了,良性!
爸爸,欠您多个“对不起”,忘了和您说多个“谢谢”,以后一一还上,您快点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