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演义153：黛玉不识五年梅花雪水，妙玉剖开前世

且说贾母带着刘姥姥去了栊翠庵，妙玉对刘姥姥甚是不喜。非因刘姥姥穷丑，而是她来贾府打抽丰的“嗟来之食”行为令妙玉不齿。

而贾母有意带刘姥姥来栊翠庵，也是对妙玉“万人不入他眼”的不认同。借刘姥姥做客的窘迫，来教训妙玉的立场。

妙玉也深知自己寄人篱下的不得已，难免物伤其类，拉着同样是寄人篱下的薛宝钗和林黛玉进了偏殿，亲自烧水煮茶待客。

贾宝玉看到她们也跟着来，便说她们喝体己茶，于是也算了他一个。

话说这妙玉的师父极精先天数术，妙玉多年修行也窥得一些天机。

她冷眼旁观这贾府内外之事，虽未洞悉全部真相，却也窥探一些奥义之真。

今日拉着钗黛引来宝玉一起喝茶，便是有一些天机需要呈现给三人，至于能否领会则要看个人缘法了。

方才妙玉伺候贾母喝茶用的水，是她旧年收集的雨水，是一等一的泡茶之水。

虽说贾母泡茶用水多为外面每日进来的山泉水，可贾府人多如何能人人均有？是以井水倒是多用。

因妙玉嫌弃井水太沉，便只用收集得来的雨水泡茶自用，在这贾府倒是最难得了。

林黛玉接了妙玉的茶，便以为还是那雨水便问道：“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我只吃过一回，这是第二回了。你怎么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黛玉知他天性怪僻，不好多话，亦不好多坐，吃过茶，便约着宝钗走了出来。

林黛玉被妙玉那么一顶撞，也并不生气。只因知晓妙玉其人脾性，要她不如此说反倒奇怪了。

不过妙玉今日说话时，林黛玉分明看见她似笑非笑的瞥了薛宝钗一眼，倒让她心中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似乎忘了。一时间心中合计，只是再想不起来。

原来妙玉煮茶这水，确实是她在姑苏玄墓山的蟠香寺收集得来。

因当地多植梅花，早有那香雪海盛誉，是以游人如织，蟠香寺的香客极多。

妙玉随师父修行，难免要抛头露面，便被那浮浪子弟、地方权势知道，从此便骚扰不绝。不得已才离开家乡，投奔京城而来。

当初进京时，与薛家恰是同年。当时收集的梅花雪水，便尽封在鬼脸青的磁坛中，带来贾府后便埋在栊翠庵的树下，如今过去五年才得起出。

正好今日适逢其会，烧给薛宝钗和林黛玉品用，也为这二人化解一段“公案”。

你道钗黛二人有什么“公案”？自然便是那木石姻缘与金玉良姻的争弛。

这其中当然还是关于那前世西方灵河岸边三生石畔的因果。

上一世这林黛玉的本体是绛珠草，薛宝钗的本体是甘露。甘露融入绛珠草为其延寿，修行有成是为绛珠仙子。

绛珠仙子随着神瑛侍者下凡，既要了结绛珠草与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又要了结甘露对绛珠草的滋养之恩，还要了结神瑛侍者与甘露的所有之恩……

而绛珠草上一世受甘露的滋养，这一世下凡之前，便抽取本体大半草木之精给到茫茫大士，便是那冷香丸之药引。

林黛玉这一世先天病弱，也因草木之精大量缺失引起。

薛宝钗出生既有火毒，皆因甘露乃大热滋养之物。是以用绛珠草之精华，辅助雨露霜雪、四季花蕊制成冷香丸，装在旧瓷坛埋在那花树之下，供薛宝钗服食，就相当于绛珠草对甘露的“反哺”。二者合一又是绛珠仙子了。

这便是宝黛钗三人这一世的纠缠。

妙玉虽未知真相，却也窥探出几分实情。知道这一世木石之间终究无果，只因还泪才是了结。而金玉之间先果后分，只因斩断所有才是了结。

可如今黛玉和宝钗二人，虽前世为绛珠一体，却因转世失去记忆，也因红尘俗世蒙蔽天性，导致林黛玉这一世对那薛宝钗偏见越来越深。

如果二人不能和解，势必会影响未来之因果了结。一如当日五鬼魇魔法，那被红尘富贵蒙昧了的通灵宝玉一般。

是以妙玉今日再开坛使用那五年梅花雪水，便是借由刘姥姥之故事，在作点醒林黛玉之机。实是为绛珠了结因果铺路，何其重要。

妙玉讲说这五年梅花雪水的来历，先是提到雪水，便引向薛家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似铁”的四大家族之美名。

再说“五年”之期，借己身进京五年与薛家时间重合，启发黛玉之思想。

又说“装在鬼脸青中埋在地下”，则一语双关。

首先“埋在地下”者，非最让黛玉关注的冷香丸莫属。

从雪水、五年再到冷香丸，妙玉的提醒可是明确露骨。

其次，“鬼脸青”恰点了贾宝玉昨儿的经历，相信那茗烟小厮回来汇报在东北上的破庙里，遇见那青脸红发之瘟神，可不就是“鬼脸青”。也是刘姥姥那雪下抽柴故事之谶。

妙玉借此也提示贾宝玉，注意她的用心，看能否适当提示黛玉一二。

最后的关键，才是那“大俗人”之说。

那黛玉出身姑苏林家，妙玉幼时在家便知这侯门林府。两家同为姑苏大家书香门第，也曾有交往。就是妙玉于玄墓蟠香寺修行后，也听得世人传诵那林家小侯爷高中探花郎的故事，便是林黛玉之父了。

这样家族出身的女儿，如何会是“大俗人”？只是如今这黛玉深陷情网之中不得挣脱。以至于五年来竟不识得薛宝钗之“真”，一直耿耿于心，如何能够化解因果？

妙玉如今以这五年梅花雪水之优益，影射薛宝钗之真，提醒林黛玉不识“真人”，借机化解二人之嫌隙，可谓至善。

妙玉见黛玉听闻后略有陈思，便知其已有了领悟。即便此时还不得真相，终有顿悟之机。只待一个机缘启发，便不画蛇添足泄露天机。

化解钗黛虽是重要，真正这次体己茶的妙义，其还在对三人未来人生作谶，那几件拿给三人饮茶之器才是重点。

既解了水之义，再说器之义。

正是：黛玉不识五年梅花雪水，妙玉剖开前世今生因果。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以上故事或有虚构，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改编和推论。

文|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清代画家孙温《绘全本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