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酥
《春雨如酥》
正月初三,阳台看雨,雨是春雨。
春雨携带年的味道,也掖着刚去的一场雪微微的寒意。年味丰满,雪意曼妙,搅和一起,正是初春的原汁原香。
向阳的平台春来早,冬天埋下的枝条,竟在花盆里拱出绿芽,幼幼的青色,让我欣喜。我对一切未知的绿色都感兴趣,朋友从新疆捎来的鹰嘴米,我埋了几粒在泥土里,时间一久,早忘记了,看春雨想到了,低头看,它也挣脱了寒冷的系绊,抽出了细绿的身态。
鹰嘴米有大豆的形状,却无豆子身架,兀自令我吃惊。新疆过于遥远,种子运来已经大费周折,何况一架绿色的秧子呢?春雨细菲地向阳台飘来,我打量不多的初绿,竟然是鹰嘴米的秧子所得最多。
春雨有吹送的力量,再遥远的沉睡,也是能唤醒的。
新疆去过,留下深刻映像的还是被沙粒磨砺千万遍的绿色。绿太少,反而显眼,最让我不能忘怀的是芨芨草,它们的绿色,染注了干涸的色彩,但其茎其叶仍有水声流动。我试图拔起其中的一株,干旱咬手,小刺扎手,沙捍卫的根,足有万钧力道。我不知新疆的春天是如何发动绿叶的,不过,眼前的鹰嘴米,似乎在告诉我,有春雨,就能搞惦一切。芨芨草的绿色,也该是春雨赋予的。
春雨润如酥,没谁去和她争论,春雨伴随的力量太过强大,二月春风似剪刀,便是极好的证明。阳台前的红梅正在次第开放,春雨过上一遍,花朵盛开一层,我不敢眨眼,生怕在一瞬间,整个枝头都红透了。红透了,又有什么不好?我问自己。惜花,还是惜雨,似乎都有着。
春雨的润,春雨的酥,最早体现在枝头。
昨晚带着十个月的孙子去二妹家,孙子第一次去,一切都是那么好奇,最终一束盛开的杜鹃花吸引了他,伸着可爱的小手指指点点。二妹、二妹婿告诉我们,花是天山的枯枝杜鹃,插进花瓶时犹如干枯的枝子,前几天一场春雨下过,就开始扬蕾吐蕊,火红的开了。
枯枝杜鹃在室内也知春雨的,春雨润无声,春雨酥无边。
孙子因杜鹃而兴奋,张着手,把盛开的花朵摸了又摸,眼中是漾荡的春色。孙子不会用语言表达,我看懂了,春天无杂质,孙子的眼睛里清纯。
阳台外的春雨向四处散去,我的心也在向外扩散。田野如何?河边的柳如何?伏地而生的野草如何?有鸟声啾啁,打断了我的思绪。春雨中的鸟声,无疑明快起来,它们的口角边有更多的抒情,草绿了,花开了,柳青了,藏了一冬天的爱情也将打开了。
我总以为,阳台边树上的鸟是我养的,它们和我亲切,尤其在春天,它们会在我家阳台上啄食,甚至试探着选上一绿植筑巢,把爱情的羽毛丢在我的眼眸里。
我坦开手,鸟们没来,春雨对它们的引力更大。春雨滋润,扑扇的羽毛如花。
小诗蓦然袭来:春雨飞落,送走雪/和雪藏的秘事/昨天的阳光,随雨入梦/顺地气的脉络,到达沉默的枝头/一只鸟衔接,柳绿/花朵的窗口,点亮不灭的灯火……
忙抱着孙子看雨,雨声疏松。我在孙子的耳边悄悄说,小点声,不要惊走了春雨。孙子听话,接上一粒雨紧紧合在手心。春雨如虫,在孙子手心拱动,孙子开怀大笑。春雨如酥,春是我们的,谁能抢去?
2018.0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