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还在发盆友圈说连续两天做梦都梦见了姑妈,梦见了她那一头花白的头发。有人评论说:想念就去相见,也有人说或许早就淡忘了,不过是文字的魅力。
我承认我有时候绝对是无情的人,但是在我最孤独与绝望的时候拉过我一把的人,哪怕只是一句温暖的话,我都会记得并感激对方一辈子。
我一边跑一边四处张望着司机电话里所述的位置,跑了好半天也没看到姑妈的身影,虽然时隔多年,但还不至于完全认不出姑妈来。我甚至可以肯定,我会一眼就认出她来。
本就不大的火车站似乎瞬间变得空旷起来。心里揣着满满的着急。人一着急脑子里好像全是糊糊儿一样。
跑到火车站的尽头,我隐约看见较远处花坛边的大树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没容自己多想,脚早就迈开了。
越跑越近,越跑越近,我清楚的看见姑妈略微佝偻的倚靠在身后的花坛台上,一手扶着炸药包一样的背包,一手牵着站在她身边身子干瘪,面色发黄的锅铲头孙子,也就是我的侄子。
秋风拂过,没有吹散人们心头的阴霾,没有撼动大树粗壮的枝干,却轻而易举的就撩起了姑妈鬓角的一撮儿白发。感谢那一阵风,让我看见了姑妈不再清澈的双眸,里面沉淀着岁月的痕迹,浓浓的,化不开。而她看我的目光,还像以前一样,温和又慈祥。
我喊了一声“姑妈”,眼泪几乎同时夺眶而出,我不知道是因为看到姑妈的样子,还是由她的样子想起了以前的种种。
把眼泪强忍回去后,我蹲下身子抱起眼前的侄子,他还赏脸,没有推开我。许是长途车太累了,活脱脱夏日里被骄阳晒蔫儿了的草儿。姑妈一个劲儿地叫他喊姑姑,他也没有喊,我并不介意。
我抱起侄子就走,以我的步子,不快不慢,走着走着一回头想要跟姑妈说话来着,才发现姑妈掉了好远,也才发现姑妈有一条腿有点瘸,我站定等她凑近,猛然发现我居然高她一个头,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同时我意识到炸药包背包的重量,于是我放下侄子,背起炸药包:一只手根本提不动,两只手才能勉强离开地面,我将炸药包移到高处台子上才背了起来。
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曾将内心深深封闭过,一般人很难走进我心里。我很羡慕别的同学有人接送着上学;羡慕别的同学的父母每周送一次或几次菜;也很羡慕别的同学洋溢在脸上符合他们年龄的笑容 ,然而这些我都没有,但我知道,有些羡慕是不能勉强。
那个时候,姑妈会定期给我送菜、给零花钱,把我接到她家去玩,连第一次生理期也是在姑妈家,那时不知事的我,是姑妈亲自教我怎么做和应该注意些什么的。
记得那个时候姑妈什么都干,什么砍柴背柴、犁地,这类汉子干的活儿她都不在话下。也是长年累月的太过操劳,才将姑妈的身体拖垮。她说这是命!是的,有时候,我们不得不认命。
晚上我下班后姑妈执意要带着侄子去旁边的旅社住,我拦了几回她还是坚持不松口,还说自己已经付了房费。我太懂她的这个套路,于是送她去了旅社,其实她并没有事先安排好。但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在旅社房间里她给了我一叠钱,说是我以后结婚,她不一定能到场,在这几个孩子中,一直对我有亏欠,当初没能给我更多的关怀和照顾。
任何一个有点良心的人都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这些钱,无论这些钱给我是以怎样的名义。我推辞不要,她坚决是要给我的。我知道我只能以其他的方式还给她。
她一直觉得接送她很麻烦我,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一直在怕花我的钱,这也不吃那也不要。好像人老了,就特别怕给孩子们添麻烦,哪怕只是一点点。我说不要紧,其实也是真的不要紧,哪怕我上班的时候站在公交上都要合着眼睛了,但是我依然觉得是幸福的。
因为我再也不是那个只会伸手找长辈要钱的孩子了,当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无论出钱出力,我都不像当初那么无能为力了!
最后留下姑妈的一张背影图,我将她的脸烙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