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不知道人的命运是不是上天注定的,但我却很清楚一点,我最不想成为这样一种女人——没有自己的经济来源、没有话语权、不受尊重的女人。
这年头,很多人都在讨论原生家庭对于一个人一生的影响。确实,我也是。
先来说说我,我来自一个位于城乡结合带的小乡镇。三岁左右,父母带着我从农村,到镇上定居。由于祖父创业,连带着原本务农的我的父母转成了工人。作为一个在城乡结合带长大的女孩子,我见证了许多生长于城乡结合部女孩子的忧愁与苦痛。
认识萍和芬时,我们都还穿着开裆裤。由于爷爷创业,最早一批从村里出来进厂务工的人员中,也有萍和芬的父母。萍和芬是两姐妹,生到芬的时候,因为还是一个女娃,她的爹妈心都碎了,拼尽全力,终于在第三胎,生了个儿子。
萍和芬的父母跟我的父母一样,文化水平不高。在我们那个重男轻女较为严重的地方,萍和芬刚上完初中,她们那有了儿子的父母便开始给她们物色人家,誓誓旦旦要让女儿在最好的年华里找到最好的归宿。萍长得温婉可人,初中一毕业,她便在母亲的张罗下,嫁到了与自己家只有一街之隔的人家做媳妇,而芬也在高二的时候,嫁了人。跟萍和芬的父母一样,在我的父辈那代看来,女孩子嫁得早是好事,小镇里条件好的人家本来就不多,要先下手为强,要不剩下的人家,不是穷、就是条件相对要差些的人家了,女孩子读再多的书,皆不如找一个好人家早早生孩子嫁人。
记得初中那年,我拿着家里的废旧到楼下卖,来收废旧的大叔瞅了我攥在手里的书一眼,特别不屑地教育我的母亲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还不如多买点滋补的东西给孩子吃,让她长得红润点,好嫁人。我高中那年,母亲回老家,一位同族的婶子来劝我妈说,让闺女读那么多的书干啥,这样以后她干活做工,会觉得苦痛。那时候,在别人眼里,母亲坚持让我读书,简直就是脑残。在我们那,甚至还有这样一种说法,生个女儿等于赌输了十万块!如果再送女儿念书,简直就是神经病。
有一段时间,看着周围一同上学的女孩子越来越少,我的心是犹豫的,上学的历程是辛苦的,苦闷的求学生涯和母亲一人独立支撑的家,使我曾有过像其他女孩子辍学去打工的念头,可母亲告诉我,现在求学吃的苦,以后会是我通往更好生活的路。尽管艰难,她依旧鼓励和支持我读书,她告诉我,读书再苦,也只不过是十几二十年,但结婚生子工作,还可以有的四五十年时间来做,我为啥要荒废这样好的岁月。我很庆幸,母亲在关键时刻,始终鼓励和支持我。
02
云芳是我丈夫的堂嫂,我是在婚后才见到的她。实际上,我跟她只有一面之缘,关于她的故事,都是婆婆、公公他们告诉我的。据说,云芳在上初中的时候,就与堂兄相恋,之后索性就搬到堂兄家,一起生活,直至他们孩子都大了,上学需要户口,这才领证结了婚。
云芳与堂兄结婚后,生下了两男一女,与很多农村妇女一样,虽结婚多年,但她与堂兄一直聚少离多,留守在农村生活。她在家照看三个孩子和老人,堂兄外出打工挣钱找门路,没曾想,婆媳关系、两地分居以及夫妻俩共同话题越来越少,使得她与堂兄的关系一落千丈。婆婆更是扬言要把她扫地出门,甚至在堂兄回家的时候,把堂兄推到别人家住。最终,堂兄与云芳散了。
离婚当天,堂兄送云芳回娘家,不想,娘家人认为结了婚的女人已经是泼出去的水,死也应该死在婆家,因不满意堂兄中途“退货”,一村人操刀弄斧地逼堂兄复婚,最后,堂兄只能带着云芳又去民政局复了婚。那天晚上,无处可去的云芳虽然又怒又恨,可最终也只能跟着堂兄回了家。那一夜,她一夜未合眼,想到自己混混沌沌的人生,想到三个孩子,想到人到中年却没有回头路的自己,差点想一死了之,但突然想起,死多容易,她花了近20年的时间才看清了人活着必须靠自己,她不愿意就这样窝囊地死去。她连夜收拾了行李,告别了婆家根本不给她有机会带走的3个孩子,第二天,就踏上了远去广东打工的路。
听说云芳的故事时,我是震惊的。那时候我才结婚没多久,压根不知道,原来花九块钱领回来的那个红本本,在地方风俗的面前,竟成为阻断亲情、血缘的“刽子手”。想到如果当初我没坚持上学,或是没有自己的经济来源,如果有一天我在婚姻上翻了跟头,我竟然一无所有,无路可退时,我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个时候,我无比感谢母亲,当年为我所作的一切。
03
今年春节,我回老家过年,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萍和芬。芬和萍现如今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由于头胎皆不是儿子,她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要求继续生育,她们没有工作,在家中也没有地位,除了照顾一家人的饮食起居,继续怀孕生孩子外,她们生活的生活竟都走上了相似的路,老公外遇了!然后开始了与老公、小三斗智斗勇的生活。更可悲的是,他们的父母竟都觉得,男人这样是正常的,她们应该做的,就是守住自己正室的地位,忍!
我十分庆幸也十分感谢母亲当年的坚持及先见之明,给了我不一样的命运。母亲虽然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文化水平,但她很早就教育我,女孩子,独立自主最重要,读书学文化,给自己打造挣钱的能力,自己挣钱自己花永远比低眉顺耳伸手让人给好得多。如今的我,已经是一个2岁孩子的妈妈,作为一名经济独立的职场女性,我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为自己喜欢的一切事物做主。上学读书,使我有了可以更多的就业机会,看到更多人生的可能性,同时也让我有机会寻求到自己想要的婚姻,差一点点,我就活成了自己最害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