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写给我敬爱的奶奶

    在2018年12月29日,那个陪伴我整个童年人永别了这个世界,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整个人木了,再回去,我该如何叫开家里的大铁门?(奶奶,开门?)不,再也听不到那洪亮的声音了。再离开,谁还能坐在门口的大青石上看我离开,抬起颤颤巍巍的手向我告别?

    小时候,从我记事起,您就是生命中的一部分,您教我饭前便后洗手,您给我做软和的棉袄棉裤,您给我做香喷喷的红糖包子,您给我在院子里绑了秋千,您在村子里的角角落落里喊我回家吃饭,声音洪亮悠长,您因为我顽皮犯了错,用笤帚打的我满院子的跑,那会儿您的小脚都能追的上我的碎步子。。。。。。

    不知不觉间,我在长大;不知不觉间,您在佝偻下去。渐渐的我开始帮您抬水,抬水棍上的小铁桶,一寸一寸的向我这边移;慢慢的我开始架起了架子车,您在后面推;不知觉哪个夏天,您就不在炎热的夏天带我出去捡麦穗,我们没有再用棒槌敲下麦子,换甜甜的西瓜吃了……

    后来我上了初中,就去了县城里,周末才回一趟家里,那会儿,即使在村村通的汽车上被挤的悬空,我还是想回家,因为有您在的家,不是冰冷的红砖绿瓦,而是满满的温暖,在天冷的时候,你会一遍一遍的换着洗脸盆里的水,小心翼翼的用另一个盆子盖着,就为了我刚到家就能暖暖和和洗把脸,你总说从外面回到家,洗个脸,打打身上的土,所有外面的不顺,烦心都会留在外面;进到房间里,就是您蒸好的包子或是烙的黄灿灿的油饼,一个一个整整齐齐的码着,这些东西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就是人间臻味,以至于现在有时候嘴馋的时候,还会想起黄灿灿的油饼,但再也吃不出来当年那个香味了……

    再后来,高中,大学,工作。和您的联系就剩下了一根电话线,每一次电话你都要告诉我说:“你在外面,穿暖和”,只要回到老家,还是喜欢和您一起睡,聊聊同学同事之间的家长里短,在我的记忆里,你好像没有怎么开导我,只是告诉我说做人要善良,要长远,你用自己将近90年的经历告诉我“善有善报”,我想26年的生命中,自己肯定改变了不少,但是您教我的,对人对事的善意,我想已经深入骨血,我即使学不会圆滑,处不好人事,但起码对得起自己的心意,无愧于心!

    直到您生命的尽头,给您打电话,您还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最近工作忙不忙,啥时候回老家来,等我过生日吧,记得把你女婿带上,我还给他准备了红被面。”也许是心灵相通的缘故,打完这通电话,心里就乱糟糟的,还好,我决定通完电话的那个周末就回了老家,奶奶越发瘦了,腿伤了骨头,支撑不住身体,就用双手撑着床颤颤巍巍的坐着,我用勺子给她喂着稀饭,她就如孩童般听话的张开嘴安静的吃着,吃完饭,轻轻的将奶奶放着躺下,明显看到她就在躺下这个简单的动作里,脸抽搐好几下。后来才知道,奶奶太瘦,在床上的几天,屁股已经压烂了;一点点的和她一起努力着,大概费了10分钟的样子,她才挣扎到侧面躺下,和妈妈给她处理屁股上的伤口时,真的已经血肉模糊,我们看的触目惊心!是多么强大的内心里包裹了这么一个伤残的体骸?但即使到了这个时刻,奶奶还是耳聪目明,脑子清楚到刻板,嫌弃我给她买纸尿裤浪费钱,害怕家里人照顾他耽搁工作,对回来探望的人,见一面说几句话,便说:“快乘天亮回去吧”,明明腿因为骨裂已经动不了了,还倔强的说自己要下床上厕所,不让孩子们帮她接屎端尿。

    我害怕您生病了,失去求生欲,在回去的路上准备了满满的一肚子话打算开导,可是我回到家,我震撼了,其实您一直在努力活着,不是么?可能很久之前,您的身体就不够好了,您在窗框上绑了绳子,看着这绳子,仿佛能看到你艰难的拉着绳子起床,您在进房子的台阶处挂了牢固的毛巾,仿佛你拉着毛巾,上那台阶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您那么努力的生活,害怕磕着,碰着给儿女添麻烦;我把你扶着躺下后,你一遍遍强调“你绕着我的腿走,别踩到了”;在我跟你说“你这只是简单的骨裂,好好吃饭,一个月就养好了”时,你重重的点头,我想着你还可以再走路……

    一周时间而已,等再接到电话,你已在弥留之际,等我仓惶的赶到家里,你已安详的躺着,不能说话,甚至不能呼吸,连肌肤都一寸一寸的失去温度……你耳聪目明的假象,竟然让我乐观的相信,你可以挺过去,甚至妈妈告诉我情况不太乐观时,我竟然第一反应是妈妈判断错了,一切都赶的急,赶得急我上完班,值完班,安排好自己的一切,再回去与你分享喜乐!在慢慢抬起你的双腿,为你取下纸尿裤时,你再也不喊疼;在跪到你的遗体旁时,我泣不成声,为什么我的善良全给了别人,而这个教会我善良的人,我给她的善意呢?

    以后再也没人看着我离开村口那悠长的小路了……

    奶奶,我相信您一定是去了天堂,下一世,愿您做个人人疼爱的小孩子!让我们来做守护您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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