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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唐山大地震》里为了救下男孩而放弃女孩的母亲吗?”
此刻妹妹阿芸突然对哥哥阿达发出了质问。
阿达顿了顿,气氛有些尴尬,但他不回应又有点难以平静,还是道:“那又怎样?”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有这种强烈的不安全感,父亲母亲偏袒你这个做哥哥的。你又听话,又门门功课比我优秀。”
阿达失语道:“那现在呢……”
他已多次在争吵中纠结,怀疑人生,总之就是阿芸奉子成婚而他作为哥哥浑浑噩噩像个拖油瓶。
“这不公平。”
在所有亲戚心中最多的一个念头。
有时他也纳闷,可他又不想将就,一年又一年稀里糊涂地过来了……
看着外甥活蹦乱跳地叫他,他也很开心,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娃,他无法释怀。
时间的齿轮转动得很快,人只有短短的几万天,看着在他眼前晃悠的妞个个心有所属,看着许多无赖后来居上,他也不知道如何呐喊?
曾几何时,他也是众星捧月的老大哥,现在,沦落到带外甥又浑身不自在。
“呵,如果母亲还在世,那又是另一副光景吧,这不公平。”阿达又无语道。
“我的老大哥啊,我现在过得什么生活你又不是不知,你比我舒坦多了。”
“这不公平。”
阿芸也失语了,她拉扯孩子已经很不容易,却也经常被阿达道德谴责似的“重击”。
当年男朋友的家人上门提亲,其实阿芸是很犹豫的,甚至一度痛哭,但她作为一个女辈,也只能听父亲的话,这也为此后兄妹的不合吵架埋下了诱因。
“三年后吧,三年后再看看我们谁混得好。”
阿芸想不到这个无心之约却再度让人笑掉大牙——阿达在城里谋了一份行政类的差事,依旧没有爱情,而她,回村边带小孩边打工。
“爱没了拉倒,别在旧爱里内耗,让新的爱情为你嗷嗷叫。”
而阿达却似乎永远达不到,初恋变为意难平,前任变为不公平,他不想回味太多,只沉醉在花天酒地,纸醉金迷里。
这三年他的心境大改,既然得不到,那就享受或毁掉,这不公平,那就发癫。
他无法重金求子,也无法让爷爷奶奶期待的目光得以慰藉,只一度地和父亲吵架又合好。
那天他却与一位为他采耳的姑娘擦出一点小火花,哪知回家一跟父亲描述说“她说我耳朵里面化脓”父亲就邪魅一笑道:“她是骗你的。”
这些年所有的怒火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怒道:“我就想让她骗了怎么了,我花钱还不行吗?”
父亲马上道:“换位思考换位思考。”
“你要是真的有换位思考,你就该想想妹妹为何能结婚而我一辈子打光棍。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他近乎懊恼地歇斯底里地叫嚷着。
他不愿每年的回家过年永远都是让给同事,不愿偶尔的一次回家接受七大姑八大姨的审讯,更有甚者,把他当成妹妹的弟弟来叫。
这真的很不公平,曾经他也想一了百了,可自己热爱生命谈不上,只是天生怕死。
看着祖国的生育率不断下跌,但路上的情侣又不在少数,有时候他又想,比起那些英年早逝的人他的人生还算幸运,务必珍惜。
也不是没有女生垂青过他,只是为了看免疫系统疾病,他口袋经常空空,没有积蓄,什么逛街唱K看电影他都不懂得买单,更别说酒吧水疗了。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如果说一开始就已经不公,就像宇宙中有一个黑洞,忘却了时间和空间,凝固的痛像是永远不结痂的疤痕。
乡下亲戚里是有一两个开口说要帮他提亲,最终以巨大的彩礼令人咂舌结束。
是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不公平,但也再也没有人会去改变这件事。
他被人遗忘了,就像他也曾遗忘过谁那样。
多年后,他会像一个五保户一样举目无亲地在政府的救济下死去,很可能,他还要依靠他的外甥给他收尸呢。
那隐隐的不甘化作内心难言的苦楚,在望着家乡的浮云发呆,或者午夜梦回醒来。
“这不公平。”
呐喊声渐渐离他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跟他遭遇一样的大多数同事的那句:“事已至此,一个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会在下班的时候准备上班要吃的盒饭,会在上班的时候下载下班要看的综艺,他已无力再表态,唯一能做,就是过好自己,这稍微让他内心平静,躲在平平无奇的人群里对自己好,让充实对抗不公。
尽管哪怕到宇宙末日,依旧会有人对此道:“这不公平。”
或许爱在转角,但肯定,活着,就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