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寄望会感动谁,只怕你会比我累,爱是我的爱 ,不吻你的嘴,又凭什么流泪……
(一)
17岁那年,陆遥靠着墙壁,懒洋洋地坐在窗前,阳光透过窗扉照了进来,他看着自己在白瓷砖上投出长长的影子,他伸出手出触摸,冰凉到他不由自主挪动身子到阳光更暖和的地方晒晒。
阴影就是那么突然而来,落在他的书本上,碎发上,眼睛里。陆遥迷茫的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窗台上的柳花,那丫头逆光而立,看不清脸,只有口比四月阳光还晃眼的牙。她像只一不小心闯入别人领域被主人发现的野猫,弓着背,惊慌失措。
陆遥把手伸出窗台,摸了摸,暖的。
陆遥笑了,比学校后山那整片的桃花还要灿烂耀眼,也在瞬间安抚了炸毛的柳花,她变得无害起来。
我住你楼上,衣服掉下来了,我翻墙进来,捡衣服的。柳花扬扬手里的白色碎花裙。
哦。路遥点点头,你挡我太阳了。
额。柳花尴尬。你在这里干啥呢?
晒太阳。陆遥慢吞吞道。
哈哈哈,柳花笑得前仰后附,差点从窗台上掉下来。
陆遥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你傻吗,在房子里晒太阳,隔着玻璃会生病的。
哦,好像有点。陆遥看她笑够了后,点点头道,你个女孩子穿着裙子翻别人。
柳花伸手一拳过去,陆遥下意识关上窗,砰的一声,玻璃碎了一地。那碎片割伤了流花的手,划破了陆遥的脸,鲜红的血珠深深烙印在那个暮春,仿佛春闺里小姐手中那从不褪色的相思红豆。
17岁那年,他们就这样认识了,莫名其妙的。他们在同一所学校读着同一个年纪,但文理不同班级。柳花读文科,陆遥读理科。在同一栋楼住了两年半,不认识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认识后,屋檐屋下,天天见。也不怎么说话,也不招呼,甚至开始的时候和仇人般,有几分相见眼红,慢慢地能够赏给彼此一眼了,也不是什么至交好友。只是奇怪的就是,认识后,就几乎能够每天都一前一后出门,然后在高三教学楼前,一左一右,一个蹦蹦跳地往楼上跑,一个有气无力永远也睡不醒地往负一楼走。
18岁那年,高考。他们还是这样一前一后的出门,但已经不是同一个方向了,也已经不再有一左一右了。陆遥想,我们可能再也不会那样同一个方向了吧。
最后一天考试的时候,陆遥出门看着柳花站在她家门前。他重重地关上门,漠然地从她身边经过。
柳花很生气,跺脚道,唉,瞎子啊,这么大人都没看到。
陆遥轻轻扯了扯嘴角,转身木然地看着她,有什么事吗,我要去考试了。
知道,知道,我也要去考试了,祝你考试顺利。柳花生气地摆摆手,越过他走了。
陆遥笑,你也顺利。
这样一别,就再也没见过。陆遥离开了那个生养他的城市,很少回来。后来的日子里,楼上楼下,上学上班路上,似乎都有这么几个柳花那样的人,似乎天天能看到,似乎很熟悉,却又一点都不熟悉。一旦擦肩而过了,也就只是彼此曾经的一处风景,也许还记得,也许从来就没被注意过。
再也不会有人会打招呼,有人会是那个柳花。那个一前一后,死了!
(二)
28岁那年春节,陆遥又回到了那个房子。老房子要拆迁了,他回来办手续。
那天晴方好,是阴沉沉了整个冬天难得的好天气。陆遥站在窗台前,那个咋咋呼呼突然出现的女孩子的身影,还是那么清晰可见。
他摇头轻笑,要怎样才能保持一前一后好像从不早一分也不晚一分呢?那姑娘住她正上方,老房子隔音效果差极了,陆遥每天早上都能听到楼上闹钟响后咚咚咚慌忙的脚步声,想也知道她该多么的手忙脚乱,从起床到出门10分钟就解决一切的姑娘呀。
姑娘出门时会关门关得地动山摇,她的关门声落下,陆遥咽下最后一口早餐,拿起书包出门就准能在门口碰到到她。一前一后,同一个方向,又不同的目的地。
那个女孩呵,那样的女孩那以后好像再也没看到过呢。
暖冬的太阳不再明亮,陆遥关上窗,锁上门,站在门口,一时想不起自己要做什么。楼上下来一对挽着手说说笑笑紧密搂在一起的青年男女。那女人看到陆遥,温柔地招呼,是你啊,好久不见。
那声音似倒春寒的风,刚刚酥软的土地,又冰冻得坚硬起来。
陆遥被风吹成了尖叫鸡,僵硬着脖子点点头,嗯。他仍旧停在原地,看着她从没停留下来的北影消失在转角。那个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死了,再也不见了。
小县城的冬天,天黑得早,太阳也只是出来遛个弯,一个人去车站的路上,陆遥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春天来了,却比冬天更冷了呢。他哼着歌,一个人越走越远,直到走出了记忆终点。
……若你没有愉快心情,来吧描述谁欠你情,黑了倦眼都侧耳倾听,让我做只路过蜻蜓,留下能被怀念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