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丨高考作文限字之商榷

高考作文,限字800字以上,萧规曹随,沿袭多年。始作俑者谁,为何?不知。既成定式,不再检讨。不可。

因为,思想表达,文章优劣,无关字数!

西文喜长,长句叠套,逻辑复杂;汉语爱短,短语直白,轻灵飘逸。究中华文明渊源,开化早,历史久。昔甲骨刻、青铜熔,笔笔难、字字贵。故淬炼文字,千古传承。此故事有味:清末四川省荥县少妇新寡欲嫁,上诉状:“夫亡妻少,翁壮叔大,瓜田李下,该嫁不该嫁?”县知事黄敬临挥笔下判:“嫁!”洗炼之诉状,一字之判决。高!而敷衍糊弄者、卖弄学问者亦有,喜作长文欺世。古谚云:“博士买驴,书券三纸,未有驴字。”劝诫文人,讽刺此病。高考作文,时间有限,忌浮华。

所以,意达一也,长短迥异,惟短为高,文贵精炼。

精炼,文学之传统。诗经、汉赋,小而美;唐诗、宋词,短而传;唐宋八大家散文,炼而高。思想作原矿,古人爱冶炼。《爱莲说》惜墨如金,全文116字;《滕王阁序》恣意铺排,正文717个字。格以高考800字,当令敦颐注水,王勃续貂乎?王国维先生曾说:“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楚之骚,汉之赋,六代之骈语,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先见之明也。倘其读时文,不知何叹。高考作文,精炼为佳,当倡导。

精炼,文字之巅峰。顶级之锻炼,如黄侃批白话文“旗手”胡适,见人民政协报。黄乃我国著名语言文字学家、训诂学家和音韵学家,在北大调侃胡适道:“若丧妻,家人拍电报“你的太太死了,赶快回家啊”,11字长;换文言文,“妻丧速归”即可,费省2/3。”增字则冗,减字则惑。再如,“断竹,续竹,飞土,逐肉。”《吴越春秋》8字,活现狩猎图,寥寥数笔。四两拔千斤,短文败长篇。文字表达,愈高,愈精;愈强,愈炼。高考作文,精炼实难,须鼓励。

精炼,文人之铁律。祖咏应考长安,试题“终南望余雪”,须作一首六韵十二句的五言长律。“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四句即搁笔。《全唐诗》注:“有司试此题,咏赋四句即纳,或诘之,曰‘意尽’。”宁落第,不苟且,千古流芳。无话即短,不添蛇足。西方亦然。大作家雨果,《悲惨世界》书稿寄出,无消息,信询“?”,回函“!”。《庄子·骈拇》云:“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意尽则文止,自然不造作。高考作文,唯求意达,宜自由。

精炼,文化之潮流。首先,易传播。信息时代,步入移动客户端。手机即时分享,占主流。故推特(Twitter),消息限制140个字符内。今键盘敲、鼠标点,笔笔贱、字字廉。粘贴太易,复制不难。推特开限字之先河,求短文,轮回乎?微博,效此流行;博客,迅速式微。因上限10000字也。其次,好聚焦。信息过载,时代通病。“少则得,多则惑。”惟精炼:信号强,噪声少。譬如,“敌未出国土前言和即汉奸。”国民党重庆参政会前,华侨领袖陈嘉庚之提案电文。文虽短,力千钧。高考作文,紧跟潮流,该时尚。

精炼,既复古风,又显时尚。且,当今国人,文衰笔落,状况堪忧。与其炮制宏文,莫若琢磨精品。当顺势而为,改革高考作文。

作文限字,未见好处,弊端无数。与其空话、套话、废话,洋洋洒洒,宁可心语、妙语、隽语,简简单单。文章空洞,字数难填;思想浅薄,长文苦掩。无病呻吟,喋喋不休,徒累读者,适增其丑。高考作文字多,改。

怎改?规定上线,超过扣分。须知,堆砌诚费力,裁剪亦伤神。引导洗炼表达,重现汉语荣光。

高考作文字多,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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