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是思念的日子,连天气也总是应景,常是阴、常是雨,总勾起人们心中对故去亲人的绵绵思绪。故去的亲人,他们离开了,但是,他们曾经把爱、把亲情、把回忆播撒在了人世间,留给我们的是无穷无尽的思念。
在这个清明的日子里,我想起了父亲、母亲,想起了小时候我曾经参加过的一些老家的祭祀礼仪。在我小的时候,村子里的传统还是很注重丧葬祭祀礼仪的。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会跟着父亲母亲去参加这些活动了。每当村子里有长辈离世的时候,整个门族的人,无论老小都要参加祭祀的整个过程。在农村里,老人离世后,首先要请阴阳先生来,根据举丧之家家里人的生辰八字选定下葬的日子。记得一般都会把故人的棺木在家里放置一个星期左右,好象还有放置更长时间的。
在下葬之前,每天都要为离去的人烧纸祭奠,通常都是早晚各祭奠一次。整个门族的人都要作为孝子去丧家磕头、烧香,然后哭灵。我很小的时候,就必须跟随母亲去参加家族里离世长辈的祭奠仪式。记得祭奠、烧纸、哭灵都是在故人的棺木前面进行,地上铺垫了秸秆稻草,族人分男女各站一边,一边是男孝子,另一边是女孝子,都有讲究。
我总是跟在母亲的后面,别的叔伯兄弟姐妹们也都是跟着他们各自的父母。小孩子们平时总不安静,可每当这个时候就都不敢嬉笑打闹了,静静的跟在大人们的后面,模仿着大人的样子。
男孝子们一般都哭得比较潦草,声音宏大、单调,有的时候天色将暮,哭灵的响声会震彻整个山庄,听上去有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但是男人们的哭声通常一会儿也就结束了。有的孩子年龄实在太小,看到大人们哭声一片,也会紧跟着哇哇大哭了起来。女孝子们哭的时间通常会很长,她们都是在烧过香、磕过头以后就坐着哭,盘腿打坐,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记得我跪在母亲后面听大人们哭诉,被他们各自的哭腔吸引,并产生了好奇心。女人们哭得非常的有特点,每个人的哭声、腔调、念词各不相同,她们总是一边哭一边念颂着。从来没见过女人干哭的。
记得有一次,我听一位大娘哭丧出了神,沉浸在她的悲痛里,我自己眼泪也不住的淌下来。
那位大娘的念词就是说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讲到她从19岁嫁到我们村子里来,讲到她的丈夫在修建大寨田的时候意外死亡的经历,讲到她一个人独自带着六个儿子生活的艰辛故事,然后又哭诉公婆叔侄如何不理解他,如何不肯帮忙。故事非常完整,哭腔哀惋令人动容。仿佛大娘心中的怨恨憋屈一时间得到了尽情抒发。曾经记得乡亲们有俗语曰:进了别人家的丧房,想起了自己家的牺惶。我那个时候完全被大娘哭诉的故事所感动,从那以后,每次在村子里见到她,我便对她更加地尊敬了几分。
此番礼节日日重复,直至故人出殡下葬。我们村子本来就小,有一家人有事儿,小半个村子的人都是同门同族,小半个村子的人就都出动了。有的时候,遇上夏季白日长,逢别人家烧纸哭灵的时候,天光尚明,村子里本不需要来参加拜祭的其他人也会纷纷前去围观,场面真是热闹。晚生后辈们也都从参与或围观中从小就懂得了这些礼仪。一个村人故去了,对于整个村子来说真可谓是一件大事。
小的时候,每当清明时节,我们都会跟着父亲去给已故的长辈亲人扫墓上坟。
记得父亲总是早早准备好上坟使用的纸钱香火,母亲则早早的起来,用家里上好的时蔬、食材做好了一盆供给先人们祭祀用的清汤,然后装到一个干净的桶里,再备好一个勺子。父亲还会带一把铁锹,用于清理祖坟上随时长起来的杂草。
到了祖先坟上,摆好祭品,然后烧纸、磕头、洒汤,等到点着的一炷香快要烧完了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收拾往回走。回来的路上父亲总是给我们讲起祖先们治理家业、养育子女的故事。慢慢地,我们也就对整个家族的传承,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
今日,想起了已故的父亲母亲,我的心中无限感伤。父母都是普通人,但是他们的一生,对于我和哥哥来说,却是如此的伟大。他们用自己勤劳、朴实的生命,留给了我们用之不尽的精神滋养。
祈祷亲爱的父亲、母亲,在另一个世界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