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曾财还是离开了租房子的地方。
那里确实是曾财的家,不过现在的曾财,不过当下的曾财,并不想回到那里去,曾财并不想长久地停留在那个家里面。虽然哪里有人气,虽然那里有艾妮妮,但曾财的想法,还是想离开,暂时的离开。
家,成了一个暂时告别的地方,本来是迎接曾财进进出出的地方,可这一瞬间,在曾财和艾妮妮发生争吵的一瞬间,就这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家居然成了一个要暂时别离的地方,曾财要告别那个家了。
走出了房屋,外面黑漆漆的。四周都没有灯光,只有角度的原因,在很远处有一盏灯,在很远的地方,超过了二十米,光线斜斜地照过来,投射在曾财要走的路上,路一个人过很宽敞,但光线微弱。
看不清楚前路,只能大致确定发生,向外面走要有多远,地上的沟沟坎坎是看不清楚的,只是知道地上有些不平整,虽然按照曾财记忆里的图像,并没有什么突然冒出来的东西,比如一块大石头,或者别人不要的小型家具,比如凳子这些,扔在路中央,曾财的记忆里没有保存这方面的图像。
曾财只是凭着感觉向前走去,他内心有一种冲动,内心有一股劲儿,他要往前走,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但是心里面有一股劲,仿佛无法控制的一股水流,在心里面涌着,好像喷泉,又好像地下河,在心里面涌着,就是无法控制,心内有这么一股力量。
曾财知道那个家,所谓的家,在什么方向,就是他背后的方向,就是他如果要看到,就需要转身的方向,就需要转身回过头去看的方向,而不是在视野之中,在他背后的身影之中,那个所谓的家,家的方向在他的背影之中,他行走的方向的反面。
也是没有办法,曾财只能选择向前走。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他现在是一个没有选择的人,走出这个地方,走出这个家,并不是一道选择题,不是可以在多个选项之中挑一个最好的,不是选择题,曾财是没得选了。他只能暂时离开那个家,他心内的想法就是这样,他只能暂时离开那个家,不能去其他地方,也不能回到家里面,那他怎么办呢,有种兵法里的进退维谷的感觉,不管怎么样,曾财要排解内心的情绪,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那个地方,离开那个所谓的家,这不是选择题,这是唯一的方法。
外面实在太黑暗了,曾财走了好一会儿,只看到了一盏路灯。还好,值得庆幸的是,那盏路灯并没有坏,那盏路灯好好的,照明是正常的。不过路灯的位置太偏僻了,在一个角落地带,在一条路的拐角的地方,可以同时照着两个方向,因为那条路的拐弯的地方,大致呈直角,略微大于直角,和直角差不多,所以能够照到两个方向,路人来的方向和路人走的地方,而且从路灯的角度看,从路的角度去分析这个问题,照到的地方还是比较宽阔的,不比直路那么只有一点的地方,拐角的地方,路灯的光芒还是照得很宽阔的。
只是这一条路上没有其他的路灯,曾财一路走来,硬是没有看到其他的路灯,只有这么一盏路灯,孤零零地伫立在道路上,前后都没有个陪伴的,前后都没有一盏路灯的陪伴,只有这么一盏路灯,孤零零地出现在小路上,曾财也觉得路灯可怜。虽然路灯不是人,虽然路灯没有人类世界的感情,但是曾财依然把自己的感情移植到路灯上,觉得路灯很可怜。毕竟只有这么一盏路灯,连个陪伴的都没有,附近连一盏类似的路灯都没有,只有那么一盏路灯,在拐角的地方,孤零零地站着。
前方的路稍微开阔点,只是依然的黑暗,没有路灯的照耀,只有附近的一些人家,窗户里透出来的光芒,一点点微弱的光线,照在这个在路上行走的人,这个叫曾财的人,只有微弱的光芒,来自居民的窗户。
曾财是多么渴望看见一盏路灯,一盏发光的路灯,还不能是坏掉的那种,必须是完好的路灯,在路的中央,照着。曾财从路灯下面走过,感受它黄色的光芒,那种呈火焰的颜色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虽然不比太阳光芒,有一种热度,但那依然是一种光芒,足以让曾财感受到一种光芒。
可是附近依然的黑暗,没有路灯光芒来照耀。附近依然黑漆漆的,曾财的愿望得不到满足,他也不读童话书籍,也不相信会突然冒出一个天使来,或者从某个地域来的神灵,满足他的这个愿望。他只是知道,自己想要看到一盏路灯,发光的路灯,这个愿望却没有得到满足,他只是在黑漆漆的路上走着。
究竟要去哪里?这个问题,曾财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去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但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并没有故意放慢脚步,或者因为某种突然的原因,一下子加快自己脚下的步子,他还是按照原先的节奏走着,不快一点,也不慢一点,还是按照原先的步子走,不快不慢的样子。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想去哪里,他不清楚。
这个世界看起来很大,确实这个世界看起来很大,尤其是在四周都是黑暗的情况下,这个世界看起来尤其的大。白日的时光,白天的时候,世界都沐浴在阳光之中,到处都是光芒的,到处都可以看到,只要眼睛没有问题,不是需要佩戴眼镜的那种眼睛,就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附近有什么,前边左边右边,有些什么东西,都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图景尽在眼中。可光芒之中,反而有一种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感觉,倒不如黑漆漆的一片。
四周黑暗下来,仿佛什么都不能看到,周围的一切仿佛消失了,其实不是消失了,只是隐匿了黑暗之中,不容易发觉而已,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消失了。这个时候,再看这个世界,会有不一样的收获,会有不一般的感受。
至少,用这种方式看世界,会觉得这个世界很广大,会觉得这个世界是无穷大的,这个世界的大超过了人的预料,这个世界的大,甚至比一个人的想象力中的世界还有大,这就是黑暗之中看世界的感觉。
曾财依然向前走着,没有目的,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他走得并不快,不是那种十万火急,急着去做一件事情,然后脚步匆匆,很快奔向了某个地方。不是那种脚步,再说了,黑漆漆的,已经入夜了,对于曾财这样的人来说,对于曾财这样的上班族和打工仔来说,哪里有什么事情要做,天都黑了,还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做?曾财又不是高管,也不是有自己的公司的那种人,哪里来的事情去做,而且在这个时候?所以曾财脚步缓缓,有种散步的感觉。
只是曾财的心情并不好。刚才和艾妮妮的一切,他都知道,他都记得,虽然曾财不是画家,图像记忆没有一个画家那么好,但是曾财依然记得每一处的画面,艾妮妮是怎么说话的,她是什么表情,曾财都记得,所有的事情仿佛播放纪录片一般,在他的脑子里播放。但是很快,曾财反复想了几遍,也就是在脑海里反复播放了几遍,这部纪录片就成了默片,曾财在脑海里回忆着刚才的场景,曾财在脑海里勾勒那些画面,尽量在意识之中看清楚,尽量把那些画面变得无限清晰,尽量看到画面的每一处,包括一些细节。但是就是没有声音,艾妮妮在画面中只是张嘴说话,口型都很清楚,张嘴的时候,连舌位都能清晰辨认,就是没有声音,一切都静悄悄的,脑海里的一切都静悄悄的,曾财反复回忆着那些片段。
到底去哪里,到底去什么地方,这成了一个问题,这成了一个真的问题。曾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什么,但是他就这么走着,已经离家有些距离了,虽然直线距离并不远,可以一路走来,路是弯弯曲曲的,很多很多的小转弯,时不时有一个大的转弯,左右都有,所以尽管直线距离并没有多少,但是若顺着路走,想要走回去的话,还是很费时间的,半个小时绝对到不了,半个小时绝对回不到家中去。这么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已经走了超过一个小时了,如果走回去,赶着走的那种,脚步稍微快点,又不至于太累的那种,也在一个小时左右,要回到自己的家里。
又走了一阵子,曾财觉得有些累了。这种累不是心灵的累,也就是不是那种所谓的心累,曾财才没有功夫心累,再说了,才二十几岁的曾财,怎么会感到心累呢,他不是一个操劳过度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操劳的人,所以不会心累。只是有些累了。
身体上都有些毛绒汗了,一点点的毛绒汗,在曾财的体表,有一点汗水。究竟走了多远了,曾财也不知道,只是大概估计了一下时间,应该有一个半的钟头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曾财一直胡乱地走着。没有目标,没有准确的方向,曾财往钱走着。这么走,迟早会累的,曾财的体力有限吃不消了。
可是到哪里休息呢?曾财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么一个想法,就是找个休息的地方。他并没有这么想,尽快回到家里,尽快回到和艾妮妮一起的家中,他心中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是想,找到地方歇口气,找个可以歇息的地方,或许只是坐一会儿,反正不能像在家中一样,可以找个地方躺一躺,曾财想的是,找个地方歇一会儿,有个地方坐一下就好了。可附近没有坐的地方,没有板凳这些,只有一条黑漆漆的路。
想着想着,曾财的身体就发热了。仿佛锻炼了身体一般,是那种跑完一万米的感觉,浑身都发热,还有不少的汗水,不过一万米过后是大汗,而曾财身上的是小汗,是毛茸茸的汗水。不过身体的那种热感,是相似的,曾财想到休息的时候,也是浑身发热。
好想找个地方凉快一下,这是曾财当时的想法,一瞬间,脑子里面有了这样一个想法,想要找个地方凉快一下。不是刚才那样了,找个地方,坐一会儿,舒活一下筋骨,让体力自动恢复一下,不是这种想法了。因为曾财浑身发热,所以想要找个地方凉快一下。
散步这个事情,还是要继续进行。曾财并没有停下来的想法,曾财并不想自己的散步因为脑中的想法而忽然停下来,曾财打定了主意,散步这事情,还是要继续进行。
只是到哪里散步呢?这个确实是一个头疼的问题。再说了,曾财也不喜欢游泳,不可能到水池里凉快一下,不可能找到一个水池,脱光了衣服裤子,然后猛地朝里面一跳,跳到水中去,在里面游几圈,这样就凉快了。但曾财不喜欢游泳,所以不会干这样的事情。再说了,曾财生活的区域,曾财生活的这片地儿,没有游泳的地方,游泳池需要到热闹的地方才会有,而曾财住的附近,没有水塘或者池塘之类的东西,所以就算曾财喜欢游泳,他也找不到一个可以的地方游泳,没有地方满足他的想法,满足他对一个水池的要求。
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曾财觉得可以去那里凉快,而且他去过那个地方。
说起那个地方,是许多人害怕的地方,是许多人提到这个地方,就不敢去的地方,最多的时候,去也是白天去,没有几个人敢晚上去,晚上去的时候,说不定会出了什么祸害,或者突然出现什么事情。
这个地方,就是坟场。
曾财住的地方附近,确实有一片坟场。那里并不是乱葬岗,就是人死了,随便埋的那种,那里不是那种地方。那里是正规的坟场,很多附近的人,包括生活在繁华地段的人,他们死了以后,就埋在那个地方。那里规规矩矩的,一般去那里祭祀,都是买鲜花,偶尔也有人烧纸钱之类的,但是很少,一般都是买花,放在墓碑前面,这样就算是祭奠了。
但是平时没人敢去那里,哪个大活人无缘无故去坟场了,没有这个必要。一个人的生活,一般是不会和坟场这样的地方挂上钩了,一般都不会,只有那些和死人打交道的人,才会和坟场这样的地方挂上钩,他们的工作离不开这样的地方。而坟场那个地方,平时就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去,除了祭祀的人,没有哪个人去那里。
但这还是白天的情况,白天的坟场,都显得格外的安静,安静得有些过头了,很少碰到一个人,白天的时候,当然了,清明节除外,清明节还是有很多人,人潮汹涌的那种。而曾财去过那里,而且不止一次了,若且最重要的是,听着就有听鬼故事的感觉,曾财是晚上去的那里,曾财有过这样的经历,晚上,不止一次,去坟场那里耍,他一个人在那里,他觉得那个地方好,安静,十足的安静,而且绝对不担心有人来打扰。
说去就去。
坟场的位置,大概是在南方,也就是曾财居住的地方,他租房子的地方的南面,就在那个方向。所以曾财改变了步伐,改变了他要去的方向,他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就是自己该朝那个方向去前进,而且这一次还有了目标,有了一个目标地,他应该去什么地方,他想要去到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就是那个坟场。
坟场的安静,曾财是体验过的,不是这一次,是上一次,还有上上一次,不止一次,曾财体验过坟场的安静。在那里,夜色之中,什么人都没有,哪个人半夜三更去那里的,一个人,就算是闲得无事可做,也不会半夜三更的,跑到坟场去。但是曾财就是喜欢那个地方,喜欢那里的安静。
夜色中的坟场,一个人都没有,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所以曾财待在那个地方,他有一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没有人来管束他,没有人来要求他,他也不是要发疯,他也不是为所欲为,他也不是想坐什么就做什么,他只是享受那里的安静,享受那里的无拘无束,享受那里安静的一切。
不要说人声,连动物的声音都没有。半夜的时候,没有猫啊狗啊之类的动物,连老鼠也不从附近过去,所以周围是安安静静的,安静到了极点。
曾财在里面随处走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净。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要走到了。
前面就是坟场,从大致轮廓可以判定,那里就是坟场。周围有一圈墓碑一样的东西,立起的石头柱子,上面雕刻的文字肯定看不清楚,但是从轮廓去判断,可以确定那些立起的石头柱子是墓碑。而且很多很多墓碑排成一排,最外面是一排,然后往里面,一排一排排列进去,就形成了碑林。
而通往坟场的路还有一些距离,估计在五十米左右,曾财已经可以看到整片的碑林,很宽敞的一片碑林,从左往右眼神,应该有个五百米左右的宽度,至于纵向深入,到底有多远,碑林的最远处,离曾财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这一头的边缘,到底有多远,曾财不清楚。他曾经在里面走动,也没有估计过这片碑林的长和宽,只是知道这片碑林大致呈一个矩形,也就是长方形。
站在碑林的边上,忽然刮起了一阵风。
“真凉快呀!”
曾财情不自禁感叹,还把手举起来,让风肆意地吹着,有些风拐个弯,然后从曾财衣服的袖口吹进去,胳肢窝都有了感觉,凉爽的感觉。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刚才的燥热感,完全不见了,丝毫一点的燥热感都没有了。曾财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刚刚睡了一觉,这才起床似的。
曾财向前走去。
这里已经好久都没有来了,曾财有些怀念这个地方,不止一个月了,上一次来这里,曾财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反正已经有些久远了,曾财许久没有来这里了,忍不住怀想从前的这里了。
风还是悠悠地吹着,一阵凉爽的风刮过,从脸上刮过,都让脸上觉得舒服。何况曾财身体有些微微冒汗,有些微微的汗水,风这么一吹,更是觉得凉爽,让汗水蒸发了,带走了体温,留下了凉爽。
回想刚才,离开艾妮妮的时候,曾财觉得,一个人出去,像个小孩子似的。也难怪,到了坟场这样清净的地方。
站在坟场的边缘上,这里是一个清净的地方,曾财不用管别的,安静的地方,可以享受自己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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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去到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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