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考容易吗？

很难。

“背完3500个单词啊”

“数学模拟卷给我全部写完”

“记得多背一些文综知识点”

这是我高三时，老师们对我说得最多的话。

我们花一年、三年，甚至更多的三年就是为了这一场考试。

我们日复一日地背书、做题、考试，忍受着热情褪去后的苦闷和麻木，没人敢说这是一件很轻松，很容易的事。

但后来我发现，比高考更难的事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去年考完试以后，我发了条朋友圈：原来读书学习最简单。

很多人点赞。

之前玩游戏的网友阿果也点赞了我的朋友圈。

“你说得很对。”这是他跟我聊天的开头。

人总喜欢对网上的陌生人吐苦水，因为不会损害隐私和自尊。

阿果曾是游戏里威风八面的人物，但现实中只是一个家境很一般的网瘾少年。他在高三的时候终于开窍，拿起课本学习。无奈基础实在是太差，最后勉勉强强读了三本。

“我以为半夜爬起来做数学题，一次又一次地背着知识点，已经是最不容易的事了。”

他当时在工厂里赚着学费。

父亲的突然重病激励着他开始认真学习。考上大学。也让他要不得不独立面对大学的学费问题。

那时候我开始察觉，我们是不是已经做完了一生中最容易的选择题了。

高考结束前十多年来，做的都是有答案的选择题。只要顺着应试这个答案选，跟着这条路，再蠢的人也会走。

但接下来的大学生活乃至接下来的几十年，可能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做这么答案明确的选择题了。

没有哪一条定理告诉我们，像阿果这样的青年，他要怎么做，怎么走，才会让自己的大学过得轻松一点。

没有哪一条定理告诉我们，要怎么才能跟对方同一个学校。甚至可能你能做的选择里，都没有这个选项。

没有哪一条定理告诉我们，怎么选一个所谓合适的学校，合适的专业，让自己的大学学有所成。

但这仅仅是开始。

上了大学以后，ABCDEF们再也不会跳出来，对我们说选一个吧：其中有一个是你这几年应有的生活方式，你用公式算对了，你的大学生活就会顺风顺水。

就算我们做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积极向上的选择，也还是会遇到一堆的麻烦与不如意。

社团，恋爱，专业，实习。都是数不清的选择。

在这些过程中，无论是错过还是过错，你都没办法复读一次。更惨的是，甚至我们没办法当场知晓这些错误，可能要很久以后才能知道自己当初错得多离谱。

高考前的十几年，是在学校操场跑圈，只要你守规矩，就肯定不会走错。只是速度快慢，分数高低问题而已。

高考以后，是在荒野求生，没有告诉你这条怎么走才对。偶尔有个前方危险的指示牌，我们都要感激得痛哭流涕。

二、

而比“选择”更困难的是，结束高考以后，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选择。

阿m说，因为考差了，出了成绩的时候她一直在哭。

那时候她身边所有人一直跟她说，“没关系，我们考完了。这是一个很好的过程。”

我们进高三的第一天，教室的高考倒计时就开始了。

我们都知道一年后就是结束的日子，管他多少分，反正老子就是考完了，解脱了。

所以我们可以这样安慰自己：高考可以用最重要的不是结果，是过程。

但高考以后的日子，就不是一个很短的过程了。你会发现，高考完以后，我们突然间就跟“人生”扯上了关系。人生实在是一个很不好，很漫长的词。

难怪阿m说：“可是后来我就很少哭了。因为我发现事情是哭不完的。”

高考需要努力一年，三年，最多是十二年。

高考后的日子，想要获得很多很多，需要多久？

“当你停下来的时候，身边的人会说：没关系，我们歇一歇。然后多半会加上一句：加油，你要继续努力。他们不希望我的浪费我的人生。高三这一年努力过结果不满意就算了，但是人生不满意的话，怎么能算了呢？道理我都懂，可是想想就觉得很沉重。”阿m说。

最后。

我一直觉得我们成年的分界线应该是高考前后。

虽然法律跟我们说，你到了18岁你可以享受更多的权利和承担更多的义务了，但是在高考结束前，身边的人会跟我们说：“不要乱想其他的，好好学习。”所以其实我们的权利被高考所绑架，义务也只是学习而已。

但是当我们高考完的时候，我们开始面对更多的更难的事情，而不仅仅是学习。这些事情有一个别称，叫做“大人的事”。

之前他们说，“大人的事少管，专心考试。”

现在他们说，“你是个大人了，要学会自己做主。”

我们开始获得更多的自由，也开始追求很多遥远的事。而为了这些遥远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必须做的，只能是不断地，谨慎地选择，因为我们是成年人了，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义务为我们善后。

这真是一件比高考更困难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