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城警事(我与警察零距离) 二

警察也是人,所以普通人会做的事会犯的错对警察也同样可能。工作中有时几个部门间把责任推来推去是常事,把荣誉推来推去才不平常,所以有时候我们其实是可以理解甚至接受这种做法的。当然有些事我们普通人做不了,因为做此事需要“某种”权力,而这些事往往恰好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

那年我进了D城一镇区的一家外贸公司。因为公司统一提供住宿,所以公司在公司旁边小区租了一些套房,每个套房都住几个人。其中包括那些大部分时间在外地工厂上班,一年也回不了几次的QC。公司给那些常年住在里面的办了出入小区的门禁卡,却没有给那些QC办。

有一次一QC同事因处于业务空歇期,在工厂没什么事,所以从外地回来了。公司HR安排他住在我们宿舍。因为怕他进小区的时候保安不让他进,HR特意提前跟小区管理处打了招呼。他回来后的前几天并没出什么问题,同事提供公司的一些证明(印有公司名字的卡片之类)一般就让他进了,有时碰到比较较真的不让进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去门卫处为他证明即可。可在回来几天后的有一天下午,接近天黑时,同事从外边回来,却被那高个子保安拦住了,不让进。同事当时想我都从这里进进出出好几天了,基本上跟你们每个保安也见过几次了,说说好话可能就让我进了。同事常年在外,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懂得人情世故,是很会说话的。跟那保安又是说好话,又是套近乎,可没想到保安就是死咬一句话:“没卡不让进”。同事没辙,心想那我还是打电话叫同事来接我总可以了吧,于是就走进大门站在保安站岗处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这时,那保安一看他进来了,正站在他面前,嘴里说着要打电话出去打,同时把我同事往外一推,不知是不是没控制好力度,一把就把同事推倒在地。同事也很火大,外面打就外面打,没必要推人吧,何况还把人推倒?站起来跟他理论,于是两人开始争执开始推搡。同事虽然没有高个保安那么高,可壮实,劲也大,所以后来反而是那个保安被他推倒在地。这时那保安就开始大叫起来:“打人啦!打人啦!”

从门卫室里跑出来了三个保安,四个人开始推搡我同事。过了没多久,保安队长也过来了,一共五人把我同事拉到了大门边上一个没摄像头的角落。等几分钟后我同事从角落里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鼻青脸肿,脖子上还被抓了几条血印。同事拿出手机打了110,警察来后把高个保安和同事都带着了。作为高个保安领导,小区保安队长也跟了过去。

我知道这件事是直到HR同事打电话给我,因为我所在部门以及HR部门在公司都统一属于行政部,都在同一个办公室,HR同事经常让我帮她做一些事情。她因为住得很远(另一个镇),那时又已经是晚上,所以让我帮忙去打探一下。我赶到派出所,问到他们在询问室。当我进去询问室时,看到同事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眼睛是青的,脖子也被抓破,当时第一印象是好惨。一个警察坐在他对面,一边大声问他一些问题,一边向旁边另一张桌子旁的保安队长证实。而那高个保安,站在保安队长旁边,脖子上已经缠上了医用纱布。

看到我进来,那警察一脸疑惑地问我:“你找谁?有什么事?”
“你好,我是他同事,公司派我过来看看。”我指了指同事。
“哦,是这样。你这同事很厉害啊,你看,把别人打成了那样。”

这时我同事看到我,准备起来跟我说什么,那警察一声大吼:“坐好,谁叫你站起来!”
“我只是想跟我同事说说是怎么回事。”同事说。
“怎么回事已经很清楚了,你看你把别人打成什么样了?”
“你让我说多少次 我可没有打他,是他们几个人打我。要是我打他,报警的人就应该是他而不是我了。”
“你还挺有理的啊!你要是没打他,那是谁打的?”他指了指高个保安用纱布裹着的脖子。
“我不知道,我可没打他。再说了,他缠上了谁也看不到,你让他打开看看!”
“强词夺理!还想打开来看伤口,要是感染了怎么办?”
“他根本就是装的,没受伤,怎么会感染?还有,你没看到我的伤口?你就不怕我也被感染?”同事指着自己的脸和脖子。
“你那个是你自己摔的,他们跟我说了。”
“那就是他带着四个保安掐我脖子掐出来的,他当然这么说了!”

这时我觉得我有必要说出我的疑惑:“警察同志,你是查过监控录像了?还是找到了人证证明?”当时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以前都叫警察叔叔,可他比我估计也就大七八岁,叔叔实在叫不出口。
“你同事很聪明啊,知道躲在没有镜头的地方。把人打成这样,不是很明显了吗?还需要人证?"
我心里想怎么这么像贼好捉贼到戏码呢!可我不敢说出来,只是问:"可是他们保安那么多,我同事一个人势单力薄,怎么可能把他们拉到角落去打他?“
”这就要问当事人了。你说他打你,你看看那保安,他这么高,要是打你他怎么伤这么重?”他反问同事。
“所以我同事不承认啊!”我插了一句。
“怎么?你们公司的人都不讲道理的?”
“谁不讲道理了?可你也不能够偏听偏向啊!”
“怎么?你是说我们警察不讲道理?”

局面一时尴尬起来。那警察一脸气愤,像受了天大的侮辱。我同事也是一脸委屈。被人打了还被冤枉,自己报了警还不让说话。那两保安站在一旁,还在表示自己是受害着,自己伤得很重。我感觉这样跟警察争执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心里在想着要怎么办。这时候手机响了,是HR同事打来的。她问了问现在的情况后,跟我说要我在那里等一等,她已经找了商务楼的老板(商务楼老板是本地人,认识派出所所长)。还有她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了他,他等会会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怎么做。

我挂了电话,不再出声,没过多久电话进来,是商务楼的老板。他问了我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跟他说了后,他叫我先不要跟他们争,那些保安队跟他们警察是有业务来往的,警察帮忙训练保安。他问了我知不知道那个警察的名字或是警号,因为之前那保安队长有叫那警察张警官,所以我告诉他姓张。他说等一下他会打电话给派出所所长,再打回给我告诉我怎么办。

接下来又是等了大约十来分钟,期间听到那个警察接了一个电话,没说什么只是不停应着“好,好,好”就挂了。我心理猜测可能是所长打电话给他指示了。然后我就接到了商务楼老板电话,他告诉我去所长室去找吴所长。

我去到所长室,看到一中等身高身材有些发胖的中年男子从后面正走过来,他主动问我是不是小X,我说是,他显得很热情,开了门让我进去跟他说一说怎么回事。我心里不明白为什么要听我说,毕竟我既不是当事人,又不是他下面的警察。可疑惑归疑惑,我还是把刚才听到的跟他复述了一遍。包括那个警察说的一些我觉得不对的话。他听了后点点头,说“作为一个人民警察,他确实不应该那么说”,“他那样做是不对的”。我把我对这件事的一些我认为的疑点也提了出来,他也点头表示同意。说完后他带着我来到了询问室。

当他走进询问室的时候,那警察马上站了起来,向所长简单介绍了“案情”,只是省略了很多他之前认定的“真相”,只说两人因为门卡的问题发生争执。所长又问了我同事事情的经过,这次保安队长他们竟然没有插嘴。而我同事说完后,所长竟然也没有按程序再问另一方当事人。他轻描淡写的批评了那警察两句,说是办案不严谨,要公正不能偏向哪一方,要实事求是,“作为新警员”要好好向老警察学习等等。

最后,他提出了这案子的解决方案,鉴于两方都只受了轻伤,不严重,他要求两方各自出对方的医药费,保安一方要向我同事道歉,事后两方不得再发生任何争执,不得节外生枝。保安队长表示一定遵照指示,并主动提出伤得不重,这点钱就自己负责了。然后所有人都看向我同事。想了几秒我同事也说钱就算了,只要求他们道歉。于是保安队长道了歉,事情就算是完满解决了。

回去的路上我在想,那警察和那所长,他们的做法,到底有什么区别?似乎这中间起作用的更多的是关系,而非事情的真相。两人的区别,似乎只是所长有领导艺术,会说话一些罢了。如果发生在另一个地方,碰到的是另一个所长,做事方法却一样的话,说不定结果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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