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健大哭着冲进茫茫夜色中。他没穿外套，凛冽的寒风吹打在满是泪水的脸上，瞬间感觉到脸都僵硬了，身体在瑟瑟发抖。“妈妈！我好想你呀，健健现在无家可归了，我们的家被外人占领了。”健健在心里对自己说。

健健越来越冷，他将身体缩成一团，弓着身往前跑着。前方是个废品收购站，健健白天和几个小伙伴到过这里玩儿，他知道院内堆着大量的废旧的衣物和报纸。隔着栅栏他看到屋内昏黄的灯光下，有一家人正围坐在一张饭桌前吃着饭，热气在蒸腾，弥漫了整个屋子，健健不自觉地咽着口水，肚子里没出息地咕咕作响。

他知道远离大门的地方有一根栅栏已经断掉，他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生怕弄出响声惊动主人。他朝那堆废旧衣物挪过去，顾不得那腐臭刺鼻的气味，将它们裹在身上，顿时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那味道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他使劲用旧衣物捂上嘴巴，让自己不要咳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呼喊声，声音由远及近，健健听出那是爸爸在喊他，然后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还有妹妹带着哭音在喊哥哥。听到妹妹的哭声，健健心软了，妈妈生前拉着他的手对他说：“健健啊，记住妈妈的话，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有什么事去找干妈，她是妈妈最好的姐妹。”

当健健站到他们面前时，爸爸长舒了一口气，可马上又换了一幅严肃的表情，厉声喝道：“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鬼样子，像个叫花子似的，赶快回家。”海燕拿过棉衣想给健健穿上，健健将身子一扭，快步向前跑走了。海燕尴尬地站在那里，林南说：“你别介意，他一直就是那么个驴脾气，都是他妈给惯的。”

那天晚上，健健并没有睡在爸爸在客厅阳台上为他和那个大他仨月的哥哥搭起的小床上，他直接睡到了客厅的地板上了，他的房间已经成了那个女人的两个女儿的闺房了。一向跟爸妈同睡的妹妹，也只能可怜巴巴地跟着突然冒出来的姐姐睡在一起。没有了爸妈温暖的怀抱，六岁的小芳听着两个陌生的姐姐在说着悄悄话，她在黑暗中嘤嘤地啜泣着。

天还未亮，海燕和林南就早早起身，他们要给大女儿红樱准备早餐，她上班的地方离这里有三十多公里，她要吃过早餐赶去坐公交车。天还没亮，一个女孩子出去不安全，林南准备骑自行车送她去公交站。

等夫妻俩打开客厅的灯，健健的地铺上空无一人，厕所、阳台都找过了，仍然没有，他不知何时又跑出去了。林南心里也很焦急，但更多的是生气。

“都十二岁了，还那么不懂事，我一个大男人又当爹又当妈的容易嘛！再说结婚前也征求他的意见了，他也没说反对啊！不管他了，反正一个男孩子，在这里生活十几年了，对这里很熟悉，不会出什么事的。还是先去送红樱吧，一个大姑娘家的，走夜路不安全的。”林南想着，和海燕一起做起早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