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普虽然和阿尔贝蒂娜一起乘坐火车前往东锡埃尔看望圣卢,其间阿尔贝蒂娜只注意圣卢,对他大献殷勤,小普后来思忖这不过是用来掩饰她戈摩尔人性质的一种手段。接下来是赴维尔迪兰夫人的星期三之邀,阿尔贝蒂娜除了在火车上作为陪同,仿佛隐身一般,直到小普已经来到拉斯普利埃堡,才向读者告知,自己是独身前来,而且用了非常敷衍的理由,仅仅是想知道普特布斯夫人是否住在这里或即将来这里。不妨猜测真实的理由也许是文章结构的需要,即便阿尔贝蒂娜出现在晚宴上,也不会起到该有的作用,况且聚光灯是照射在夏吕斯男爵身上的,是他和他的同性伙伴莫雷尔,只要莫雷尔一出现,夏吕斯的宠溺之情就像是在上演一出言情剧。但在整个晚宴结束后,小普再一次提到了阿尔贝蒂娜,好似一种前后呼应,让人想到接下来的事就发生在她身上,而且一语双关的用了“藏云遮雨”一词。
没有阿尔贝蒂娜的晚宴上发生了什么呢?虽然这是维尔迪兰夫人的沙龙,但它不像盖尔芒特家的沙龙那样盛大,不像奥黛特的沙龙那样专注文学,虽然维尔迪兰夫人也热爱音乐,但是她的沙龙被打上的烙印就是“小圈子”,小圈子的格局就没有那么大,不仅小,而且闭塞,尽管她把它搬到了风景让小普都称赞的拉斯普利埃堡,用马车接送来往的客人,但也难掩女主人身上的庸俗乏味。
夏吕斯男爵像大神一样屈尊来到维尔迪兰夫人家,只因为追随莫雷尔,维尔迪兰夫妇却不知道他的价值,先后闹出笑话。维尔迪兰先生觉得康布尔梅先生的地位要比夏吕斯先生高,“既然他是侯爵,而您只是男爵……”“请允许我说说,”德·夏吕斯先生露出一副高傲的神气,回敬维尔迪兰先生,弄得他惊恐不安起来,“我也是不拉邦特公爵,蒙达日小骑士,卡朗西亲王,威亚尔吉奥亲王,迪纳亲王。不过这绝对没什么关系。别折磨自己了,”他补充道,又露出他那精明的微笑,说到最后几个字,索性笑逐颜开:“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您不习惯。”虽然维尔迪兰先生是宴会主人,但此刻谁待在这里更不自在一看便知。后来维尔迪兰夫人还不死心地想搞清楚夏吕斯先生与某位伯爵夫人的关系,便问他有没有去过她家,夏吕斯说“有那么几次。”“您是否在她家见过盖尔芒特公爵?”“啊!我记不得了。”“啊!”维尔迪兰夫人感叹道,“您不认识盖尔芒特公爵?”太尴尬了,但更尴尬的是维尔迪兰夫人还要问下去,并在得知他是公爵的兄弟后弄不清他是否是私生子,她万万没想到,盖尔芒特公爵的兄弟竟叫夏吕斯男爵。经过几番打脸现场,和之后为莫雷尔钢琴伴奏展现的艺术才华,使我对夏吕斯男爵的好感度有了显著提升。
再来说中间穿插的小普也有所发言的事,他无意间提到埃尔斯蒂尔,维尔迪兰夫人惊叫“埃尔斯蒂尔!您认得比施吗?”埃尔斯蒂尔从前也是小圈子里的成员,和斯万一样甚得维尔迪兰夫人的喜欢,但是他却因为爱上一个女人而与维尔迪兰沙龙决裂了。维尔迪兰夫人认为那个女人是个蠢妇,在他们未结婚前,千方百计挑唆他们的关系,她曾对埃尔斯蒂尔说,他爱的女人又笨、又脏,又轻佻。在埃尔斯蒂尔离开小团体这么多年,维尔迪兰夫人再次谈到他,虽然有着当初喜爱的回忆,但是言语间无一不在表露一件事,埃尔斯蒂尔离开小圈子,他这人就完蛋了。她给小普看埃尔斯蒂尔曾经给她画的花,在那幅水彩画里,他表现了他看到的,而且若没有他,别人绝看不到的玫瑰花的显圣。
不仅对已经离开、或说叛离小圈子的人极尽挖苦之能事,对现在仍对小圈子忠心耿耿的布里肖她也是表面客客气气,却暗含着讽刺挖苦,布里肖曾是巴黎大学教授,可以出口大谈词源学的内容,虽然身上有些学究气,但他所谈的内容却是小普感兴趣的,教会了小普很多。布里肖从这炎凉世态中看到了轻薄如纸,而他也就逆来顺受了。
维尔迪兰夫人因为“小圈子”而产生的傲慢和她自身的庸俗在一整个晚宴中多有体现,而拉斯普利埃堡的原主人,康布尔梅夫人也未见得高明多少,她也携丈夫前来赴宴,但她仔细观察餐厅的每个角落,极力辨认出原来的东西,只是为了挖空心思当场抓住维尔迪兰夫人情趣上的差错。拉斯普利埃堡周围的风景真的不错,右边的窗子远眺,大海依稀可见,凭左边的窗门,幽谷尽收眼底,月光如雪,飘落山野,但在这城堡晚宴中的人,却以其形形色色的世界观炒成了一盘独特的大杂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