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麦地很是养眼。王小军四仰八叉地躺在麦地里看着天空。天很蓝，阳光暖融融的，有几朵白云。春天来了，王小军想着，顺手扯了把麦苗。

麦苗刚好高过王小军的鼻子，淡淡的麦草清香充盈着王小军的脑袋。这让他有点恍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作了个下流的梦。

周日下午王小军返校，校园里静悄悄的，梧桐树还没多少叶子，垂柳鹅黄的星星点点。多数住校生还没回来，王小军就一个人溜达出了校门。

王小军沿着学校的围墙走着，双手插在裤兜里摇摇摆摆的看着班驳的墙。因为岁月久远白色的石灰墙体掉色脱落看上去象皱皱巴巴的破布。墙面乱七八糟被人画了很多奇怪的图案还有不认识的名字和诗。王小军走到学校西边时，夕阳正红红的要落下。王小军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围墙上慢慢移动着，想起看过的皮影戏。

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都行，干吗非要那个时间走到那个位置呢？王小军躺在麦地里，感觉热血上涌，脑袋里轰然一片。

三中象一座孤城，孤零零地坐落在郊外，四周是田地，按季节生长着小麦玉米大豆花生高粱棉花红薯等农作物。远离城市喧嚣的同时也引得好事之徒经常翻墙凿壁的捣乱。

王小军的影子移动到一个太阳图案的时候停住了，那个太阳图案画的很粗糙象个变形发霉的椭圆的蛋，四周放射着曲线。王小军研究图案的时候，发现图案旁边的墙体缺少了两块红砖。王小军就无意识的自这个小小缺口望了进去。

王小军跑出好远，才想起回头看看有没有人在后面追，心脏扑通扑通的快从嘴里跳出来了。王小军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腿由自抖个不停。

缺口里面的景象强烈的冲击了王小军的视网膜和神经，呆若木鸡估计就是为他特意准备的。王小军感觉世界一下凝固了，意识模糊，一切都猝不及防。

一个女孩子正在低头上厕所，白白的屁股和褪下的印着碎花的裤衩就那么毫无遮挡的出现在王小军眼前。

小胖叫了王小军几声，王小军呆呆的没反应。小胖对着王小军的屁股踢了一脚。王小军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跑到学校门口了。

“怎么啦，撞见狐仙啦”小胖嘿嘿笑

小胖和王小军约好下午一起打篮球不见不散，小胖到了宿舍只看到王小军的东西没见到人就出来找，走到学校门口，看到王小军满脸通红扶着墙大口的在喘气，象刚跑完百米。

“刚刚，刚刚碰到条狗”缓过神来的王小军找了个理由。

小胖也没深究，拉着王小军往操场跑。

吃晚饭的时候，小胖还在埋怨王小军发挥失常。下午来了几个外校生打友谊赛，结果因为王小军的接连低级失误，用小胖的话说，简直就是行尸走肉，败的一塌糊涂。

王小军躺在铺上听小胖和同宿舍的人吐沫横飞的聊梁羽生和金庸的小说，一个人静静看着屋顶的暗影。

“今天怎么了，丢魂啦”小胖爬过来推了推王小军

“挺好啊”王小军做了亏心事般躲闪着小胖的目光

“肯定有事”小胖凑上来看着王小军

“真没事”王小军干脆闭上了眼

“操，是不是哥们”小胖急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王小军看小胖真急了就说道“不知道怎么弄的，把零花钱全丢了”

“操，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小胖咧嘴笑了“不是还有我吗”

王小军看小胖又爬过去瞎侃，心里很温暖。想着要不要告诉他下午的事。又怕小胖嘴快，一不小心满城风雨。那他王小军还有何颜面抬头做人呵。思虑再三还是先不告诉他了。

王小军做了个梦，他和小胖去河边游泳，走着走着找不到小胖了，很多的芦苇在面前摇晃，无边无际。王小军边喊边走，眼前一亮出了芦苇荡，接下来的景象让王小军天旋地转，一个女人正站在河边背对着他脱衣服。王小军觉得白花花一片眩目，一股压抑不住的冲动喷涌而出。

王小军醒了，浑身大汗，心脏扑腾扑腾跳的厉害。四周黑乎乎的，听见小胖轻声在打呼噜。想起刚刚梦里的情景，王小军很是羞愧。感觉两腿间凉凉的，伸手一摸，湿湿黏黏的一片。王小军想自己已经很多年不尿床了，怎么会这样呢？仔细回忆回忆梦里的情景，隐约感觉出了什么，王小军暗骂自己下流。

王小军感觉世界一下陌生了，走路低着头不敢看人。听见女生说笑心跳就快。

周末，王小军翻箱倒柜的找了很多书，偷偷查找关于想要知道的事。最终研究了个一知半解。

出门遛弯的时候碰见了小菊。小菊是王小军的邻居，从小一起玩大的，哥们一样。比王小军小一岁。小时侯经常一起上树掏鸟下河摸鱼。

“去干吗？”小菊看见王小军很高兴“没事，你去干吗？”王小军也很高兴，因为不在一个学校见面的机会少了。

“我也没事”小菊就笑

小黑摇头摆尾跑过来，看到王小军后扭的更欢了。小菊就对小黑说：小黑，咬他。小黑就真的扑了上来，不过没咬，前爪搭在了王小军的身上，起劲摇着尾巴看他。它也知道主人和王小军是好朋友，不会真的让它咬的。王小军就抓着小黑的两个前爪晃了晃说：忘恩负义的家伙，忘了我给你骨头吃了。小黑好象听懂的样子，立刻把头伏在地上做温顺状。

柳絮纷纷扬扬的象飘雪，白白的在地上滚成了团。小黑就自己找乐蹦跳着逮柳絮。王小军和小菊站在柳树下兴高采烈的聊着各自的学校的趣事。

晚上，王小军又做了个梦，还是无边无际的芦苇，这次王小军没喊，一个人静悄悄的在里面穿行，出芦苇荡后那个女人还在那里脱衣服，白花花的，当王小军看到女人脱下的花裤衩时，再也抑制不住，一射千里。

王小军努力回忆梦里女人的样子，很模糊。只有那条碎花的裤衩清清楚楚的飘扬在那里。

夏天很快来了，王小军更沉默了。因为有了秘密，这个秘密压的王小军有些喘不过气来。王小军偷偷去过几次那个旁边画着太阳的缺口，发现已经堵上了还抹了灰。王小军有些失落。

小胖忽然也沉默了，没事不再缠着王小军。一个人神神秘秘的经常找不到人。

雨后的空气潮湿温热，王小军和小菊在前面走，小黑忽前忽后的跑。沙河涨水了，很多人去看。浑浊的河水滚滚北流，间或有鱼扑拉拉逆水跃出水面。

“你说沙河真的能到海吗？”小菊问王小军

“你没听说过黄河入海流吗？肯定到”王小军捡起个土坷拉远远抛进水里

“这又不是黄河”小菊也低头找土坷拉

“这是黄河的支流，一样……”王小军忽然停住了

风里有青草混合河水的气息，河对岸的田野庄稼茁壮，白云很低。一抹白色若隐若现刺激了王小军的神经。那是小菊细细的腰。在她低头捡拾土坷拉时从衣服的缝隙里向外张望。时间瞬间凝固成了一幅水彩画。

想什么呢”小菊抛完土坷拉回头看着王小军王小军烫着一般一哆嗦脸红了，低下头装作找土坷拉没回答。极力恢复恢复心绪，王小军忽然发现小菊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了，在奔流的河水背景前，小菊已初具了少女的轮廓。王小军躺在床上，静夜里可以听见远处的犬吠和院子里的虫鸣。王小军已经很少睡觉做梦了，而是变成了睁眼做梦。浩浩荡荡的芦苇，静静的小河，脱衣服的女人。女人的模样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模糊的时候象一团雾，清晰的时候居然变成了小菊。

怎么会呢？王小军想怎么会是小菊呢？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王小军的手还是控制不住的伸到了两腿间。一番忙碌之后，压抑不住的躁动才得以平息。王小军长长出了口气，巨大的负罪感也接踵而至。王小军感觉自己下流的和那些流氓一样了。

天气闷热的有些不正常，小黑伸开四肢吐着长长的舌头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知了哑了，空气安静的稍不注意就会爆发。鱼儿都张大了口贴近水面，远远的河面上象一个个小漏斗。这是大雨要来的先兆。

王小军把罐头瓶里放上碎馒头，用细绳绑了瓶口抛进河里，蹲下身子透过隐隐的水面观察动静。小菊在王小军身后拿了根柳条屏住呼吸也紧张观望。

起风了，微风凉爽的拂过水面，鱼鳞状波纹层层叠叠的铺展开来。小黑前蹦后跳，王小军回头示意小黑安静。小菊示意王小军有动静。动荡的水面下白色的碎馒头在瓶里混乱一团。王小军用力一拉，罐头瓶冲破水面低低的划了个弧线几个悠荡停下来。两条青背小鱼张惶地在里面来回碰撞。小菊赶紧挖了个浅坑捧了两捧河水，王小军把俘虏们捞进浅坑，又把瓶子抛进河里，回头看到小菊兴高采烈的用手指头轻轻点小鱼青色的背。

风大了，尘沙开始飞扬，河水汹涌，乌云迅速遮蔽了天空，天瞬间暗下来。

“要下雨了”小菊喊

王小军匆忙拉起瓶子，准备去装战利品。一声炸雷轰隆隆滚过树梢，铜钱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砸了下来。

“跟着我”王小军喊了声就开始跑

不远处是座废弃的小屋，以前是看林人住的，后来土地改革果树全没了，小屋就闲置了。小屋的门窗丢了，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洞。屋里落着厚厚的尘土屋角挂着长长的蜘蛛网，地上满是老鼠蜥蜴等爬行过的痕迹。

大雨哗啦啦的连成了线，从屋里望出去，白茫茫的。王小军刚刚跑的太急把拖鞋掉了，回去捡时被蒺藜扎了脚。王小军呲牙咧嘴的抱着脚丫子，坐在已经坍塌的土炕沿。小黑抖了抖浑身的毛，水珠溅了王小军一脸。

“小。。。。。。黑”王小军拿起拖鞋作势欲打

小黑早躲到小菊的腿边望着王小军得意的摇着尾巴。小菊正低头摆弄着头发上的水，见状咯咯的笑了。小菊的头发不长，雨一淋手一拨弄乱乱的。淋湿的红色短袖薄衫贴在身上随着手的动作显露出微微的曲线。王小军的脚丫子不疼了，两眼被牢牢粘在了小菊的红衫上怎么都挪不开。

“哎呀”小菊忽然叫了一声跳了几跳用力抓住王小军的胳膊

“怎么了？”王小军一激灵心扑通扑通的

“老鼠，老鼠”小菊边往王小军身后躲边指等王小军看清那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老鼠时，老鼠已经被小黑追的跑进炕洞了。王小军就笑小菊胆小，小菊依然抓着王小军的胳膊四下张望生怕哪里再钻出一只来。

老鼠没有，雷声来了。

一声响亮的炸雷仿佛就在屋顶炸开，墙上的土扑簌簌的落。小菊惊叫一声闭紧了眼睛两手用力捏着王小军的胳膊。

王小军也吓了一跳，硬挺住了。扭头看看双眼紧闭呼吸急促的小菊，王小军忽然做出了个很大胆的举动。

世界一下安静下来，雨哗啦啦的声音很大。王小军眼一闭伸手抱住了小菊。

王小军感觉象慢镜头一样，转身，伸胳膊，闭眼。然后胳膊伸啊伸啊伸了好久，黑暗里无边无际。然后合拢合拢合拢了很久，最后感觉抱住了个湿湿的瘦瘦的软软的身体。时间有片刻的定格，万物静止。

王小军晕眩的有些站不住，两腿发抖。明显的感觉到小菊的身体在他抱住的刹那绷紧僵硬然后也开始发抖。一切都是未知，王小军咬着牙等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小菊会大声叫，会骂他流氓？还是给他个耳光哭着跑进雨里？王小军就这样闭着眼浑身发抖的抱着小菊，小菊也闭着眼浑身发抖的让王小军抱着。

时间就这样发着抖慢慢过去了，直到小黑汪汪叫了两声，王小军的意识才回来。

王小军慌忙松开胳膊后退了一步。睁开眼，看见小菊还站在那里闭着眼一动不动。外面的雨停了，阳光透出乌云照射在湿漉漉的大地。

“雨，雨停了”王小军喘息着说完赶紧跑出了屋空气湿润清凉，大地松软。河边的浅坑已经被雨水冲平了，两条青背小鱼回归了河流。王小军站在河边等着小菊，雨后的河水有些浑浊，青蛙呱呱的在对岸欢畅。

小黑率先跑了过来，围着王小军跑了两圈，小菊才慢慢走了过来。

王小军不敢看小菊，心扑腾扑腾的。小菊走到王小军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住了，低着头没说话。小黑跑来跑去，一会儿停下来看看小菊，一会儿停下来看看王小军。小黑搞不明白，怎么下了场雨象变了两个人。

一条不大的鱼扑啦啦跃出水面身体有力的扭动了几下扑通落回水里，身上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小黑兴奋的汪汪叫了两声。

“鱼”小菊叫了一声，听上去心情很好。

王小军的心稍稍安稳了些。忙理线弄瓶的继续捉鱼。一切又恢复了，好象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果不是河水浑浊大地湿润，就连雨都值得怀疑有没有下过。

几个外校生又来了，而且自行车后座自带了拉拉队，都颇有几分姿色。

小胖口水差点流一身，缩手缩脚的光想给MM留好印象了，结果失误连连。在MM们的尖叫欢呼里，眼睁睁看一干人等风光而去。

吃饭的时候，小胖很兴奋。一个劲的傻笑。

“靠，都快把裤衩输了你还笑”王小军气不打一处来

“小军，你看到没有”小胖两眼迷离

“看什么”王小军四处里看看

“最正点的那个老对着我笑”小胖笑的象个刚出笼的包子

“有吗？”王小军差点把鼻子气歪了“我敢肯定她对我有意思”小胖象考试作弊抄答案一样肯定

王小军也注意了那个坐在带队外校生自行车后座上的女生，眼睛明亮的星星一样。

“我要去找他”小胖说

小胖居然色胆包天真的去找那个女生了。回来后兴奋的不得了，一个劲追着王小军讲那个女生穿的什么衣服，笑起来的样子，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声音。

“她和你说话了”王小军问

“没说话，不过她冲我笑了”小胖那个美啊，捡了元宝一样。

小胖每次去都有收获，甚至连女孩子的名字住址都知道了。王小军从开始的不屑慢慢转为叹服。感叹小胖要是学习这么用心，肯定会名列前茅。

那场大雨之后，王小军很长时间不敢见小菊，感觉很心虚。黄昏的时候，小黑的叫声远远的传过来，王小军终于忍不住走出了家门。

晚霞绚烂燃烧，夕阳红红大大的。王小军和小菊不远不近地坐在沙河的堤岸上看落日。远处的芦苇浩浩荡荡，晚风吹拂着大地。

小菊穿了件短袖碎花的连衣裙，群角在风里轻轻动着，王小军瞥见小菊的小腿在夕阳里泛着温暖的光泽，感觉心里很柔软。

小黑跑了几圈后伏在小菊身边安静下来。小菊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黑的头，眼睛看着河水里夕阳的倒影，夕阳在小菊的睫毛上镀了层金边。王小军感觉世界美丽极了，象个童话里的梦境。

很多年之后，王小军回忆起来，眼睛依然会湿润。

有一天，小胖乐的嘴差点咧到后脑勺。拉着王小军连窜带蹦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的高兴劲。

“干吗？魔怔啦”王小军好气又好笑

“她和我说话了”小胖嘿嘿的笑

“谁和你说话了？”王小军问

“就是那个女孩”小胖说“小莉”

小莉就是那个眼睛星星一样的小姑娘。没想到小胖这个癞蛤蟆还真能让天鹅看上。

“说什么了”王小军问

“说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小胖作了长长的手势

经过反复艰苦的心理斗争，最终没能压抑住原始的冲动。王小军决定不记后果的行动了。决定之后，王小军感觉时间忽然慢了下来。

中午的骄阳似火，树木恹恹的。大地象个烫烫的蒸笼。小菊居然那么轻易的就上当了。跟着王小军到了沙河边，连小黑都没带。王小军的理由是：在河边看到一朵很漂亮的花，保证小菊没见过。

他们先是沿着河边走，河水哗哗轻轻响着。有水鸟远远的起落。

王小军很紧张，脚步不知不觉走的很快。小菊就让他走慢些，并问花在哪里？还远吗？

王小军一咬牙，拐向不远处的芦苇荡。

没有什么征兆，小胖闷声不说话了，一个人对着虚无发呆。王小军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小胖只是摇头。直到有一天，小胖鼻青脸肿的回来。

原来，小胖一直在远远的偷看那个叫小莉的女孩子。至于名字地址，那是小胖听那个外校生喊女孩子时知道的，地址也是跟在外校生屁股后面看着他送女孩子回家知道的。而且还看到他们拉了手，外校生吻了女孩子花瓣一样的嘴。

有一次，女孩子和外校生不知道什么原因生气了。女孩子一个人很伤心的回家，小胖就勇敢的冲上去陪她走了一段路。没几天两个人和好了。小胖又去找女孩子，结果被外校生喊了几个人给打了。小胖很伤心，不是伤心被打，而是伤心女孩子看着他被打没有反应。连句不要打了的话都没有。

“我让你好看”小胖说话的样子幽幽的象是呓语。

王小军一直没搞明白“我让你好看”这句话什么意思，是说对方好看呢还是不好看呢还是要给对方点颜色看呢？但这是王小军听到小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层层密密的芦苇，在眼前纷纷乱乱。王小军划水一样拨开绿绿的苇子，小菊在后面紧紧跟着。

行进了四五十米，王小军站住了。小菊也站住了。风吹的苇叶沙沙轻响，此起彼伏海浪一样远去。

王小军呼哧呼哧喘着，心扑通扑通快从嘴里跳出来了。热血上涌，耳朵涨的嗡嗡响。小菊也呼吸急促，许是跟着走的太急了。

做还是不做，这是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王小军闭紧双眼猛的转身伸开双臂，象拥抱整个世界一样用力抱过去。黑暗象深渊一样袭来，王小军感觉自己正不断的坠落。双臂拥紧之后没有想象中的温暖，空空的，只抱住了几根芦苇。王小军感觉大地虚无自己在翻转着不知落向哪里。

时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王小军抱着芦苇呆楞楞的站在原地。他不敢睁眼。他不知道睁开眼后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黑暗里，王小军听到轻轻的呼吸声，在沙沙的苇叶声里遥远而清晰。王小军象小时侯捉迷藏一样，闭着眼颤抖着摸过去，近了，近了，世界一下安稳了，王小军摸到了一个人。

王小军摸到了小菊的脸，然后是瘦瘦的肩和凉凉的胳膊。小菊的身体轻轻在抖，王小军小心翼翼地抱着，怕一用力梦醒了一样。王小军想象着小菊也闭着眼睛，睡着了般。

王小军试着把头凑过去，世界马上就要开启它缤纷的大门。

王小军的嘴触到一个小小翘翘的东西，那是小菊的鼻子，王小军能感觉到小菊急促的呼吸。再往下，那才是王小军想要寻找的地方。

软软的凉凉的，感觉象棉花糖。

王小军在一阵晕眩里，抱着小菊倒在芦苇铺垫的大地上。

世界瞬间倾斜旋转，许多画面词语杂乱无绪的爆开，象节日盛开的焰火。而铺天盖地不断涌来的是一条醒目的碎花的裤衩。王小军的手义无返顾地向下伸去，摸到小菊的裙边用力的扯了上来。耳朵里听到小菊轻轻的嗯了一声，想是被什么东西咯到了，王小军已经顾不得了。顺着腿一路上来，王小军终于摸到了想象中的碎花裤衩。

王小军再也忍不住了，睁开了眼。世界明亮的让王小军想落泪，四周芦苇层层叠叠，小菊躺在一片压倒的芦苇上，紧闭着眼咬紧嘴唇。裙子散乱在腰间，两腿并拢，一条碎花的裤衩醒目的显露在那里。

王小军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脑袋上的血管突突的跳，身体里有个东西要冲破衣服冲破一切束缚的要出来。

王小军颤抖着伸出手，用力的抓紧那个让他冲动迷惑让他好奇神秘的碎花裤衩扯了下来。

世界在瞬间崩溃，山呼海啸，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

碎花裤衩滑落的瞬间，压抑不住的冲动也决堤般倾泻而出。王小军张大了嘴抽搐着，头抵着大地眼前一片迷蒙。手里攥着碎花裤衩，结束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派出所的人来的时候，王小军正在上晚自习。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让他不要紧张，配合民警同志的工作有什么说什么。派出所的人详细询问了小胖最近的表现，嘱咐王小军小胖回来一定报告给老师，并且绝对保密不要告诉小胖派出所的人来找过他。王小军惊魂方定，猜测着小胖一定是做了什么犯法的事。

自从芦苇荡事件后，王小军有段时间经常被恶梦惊醒。老是梦见派出所的人开着警车来抓他。王小军清楚的记得那些画面，层叠的芦苇，并拢的腿，碎花的裤衩，裤衩扯落后的禁地。王小军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傻傻地跪着。小菊一直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王小军重新闭上眼说了声走了，站起身走了几步，睁开眼回头看了看，透过层层芦苇看到小菊坐了起来，但还是闭着眼。

小胖被发现的时候，比原先胖了一圈。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花裤衩。王小军宁肯相信小胖是失足落入那个开口的深水井，也不相信是小胖自己跳下去的。据办案人员讲，那个叫小莉的女孩子在回家的路上被小胖拦住了，小胖情绪激动的非要让女孩子讲明白为什么看着他挨打无动于衷。女孩子没理他继续走。小胖就疯了一样跑上去把女孩子拉到路边沟里，在对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扯掉了女孩子的裤衩拿在手里撒腿跑了。没有人知道小胖当时怎么想的，也没有人知道小胖后来怎么想的。发现他的时候，小胖已经在那口水井里彻底凉透了。

暑假漫长闷热，王小军情绪低落没怎么出门。

有时能听见小黑在街上跑来跑去的叫几声，还有小菊呼唤小黑的声音。王小军经常会恍惚那些经常闪现的画面的真实性。有时王小军会骂自己下流，有时又兴奋不已。但王小军怎么都不敢再见小菊了。有几次遇到，远远的王小军就灰溜溜的躲开，象只见不得光的老鼠。王小军从没想过时光会忽悠一下就过去。当他还不知所措的时候，什么都成了回忆。

王小军听到消息时，小菊已经走了。小黑呜呜咽咽的不停挠地。肇事司机脸色苍白语无伦次。有目击者说，当时小黑撒欢跑到马路上，司机鸣笛惊着了它，小黑就愣愣的站在了马路中央。司机也没踩刹车。小菊看到后大声喊着小黑跑了过去。司机猛刹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小菊穿着那条短袖碎花的连衣裙，静静地躺着，身下不是软软的芦苇，是刺目殷红的血。王小军两腿发软，倚在一棵粗大的杨树上感觉世界那么不真实。明明刚刚还听见小菊在门口喊小黑的，怎么一转眼成了这样。王小军感觉彻骨的寒冷，牙关打颤，一切都象隔了雾蒙蒙的纱。

晚上，下了很大的雨。雷电交加。王小军病了，发着高烧不停说着胡话。医生说是受了惊吓。

一周后，王小军病好了。一个人远远的看着小菊的坟茔很久。王小军没有告诉任何人，每天晚上，小菊都会来找他，两个人在田野里快乐的走来走去。

王小军清楚的记得，他们逛到避雨的小屋时，小菊对他说，我以后不能陪你逛了，我要走了。王小军就问小菊去哪里?小菊笑笑说：去该去的地方。然后就不见了。王小军醒了，看到妈妈满脸泪的望着他：孩子你可醒了，吓死妈妈了。王小军咧咧嘴说：妈，我饿了。

小屋比以前更破旧了，看上去随时会倒塌。王小军站在门口，看到蛛网灰尘落寞依旧。王小军忽然发现墙上有被什么东西划过的痕迹。就凑近了。那是被树枝或者有棱角的东西画上去的图形。是两个拉着手的小人，一个穿短裤，一个穿裙子。旁边还画着条狗。下面有一行大大的字：其实，我是愿意的。

王小军的眼泪终于决堤般流了下来，就在他抱过小菊的地方嚎啕大哭，肆无忌惮。

田野里，小小的野菊花在风里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