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到这个话题,是因为这几天跟我关系很好的一个唱见家里的事情。
前几天晚上我们在聊天,他突然说了句:“这几天可能事情有点多,家里出了事,昨天还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的人,说没就没了,人生无常,珍惜眼前人吧。”
我们劝他处理这个事情的时候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除了节哀顺变,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忽然想到了我人生最黑暗的一年,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那一年的他们也过的无比黑暗。
2008年5月12日,一场毫无预兆的大地震降临在四川省汶川市,顷刻间,天塌地陷,那一刻世界都在为之哭泣,无数的生命变成游魂,无数拥有幸福家庭的人变得流离失所、不再幸福。
2008年5月18日,我像往常一样在老家看望重病的爷爷,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中午我喂他吃饭他吃的比平日多,下午的时候我喂他喝自己做的西瓜汁他甚至喝了一碗,脸上也一直挂着笑容,就好像久旱逢甘霖一样,我还天真的以为,是不是,爷爷的病就要好了。第二天我照常上学、放学、做作业、同院里的其他小朋友玩耍,可是就在我快要回家的时候,大爷却开车来接我说要回老家,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在指引我一样,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就像是为了验证我的预感是对的一样,刚进入村里,拐进我们家的那条街,我就看到了亮着灯的家以及震耳欲聋的哭声,家门口跟院子里,跪着许多穿着孝服的人,爸爸妈妈和姑姑他们跪在屋里,爷爷躺在大堂正中央搭起的一张床上,脸上盖着黄纸,我很想走上前去把他脸上的黄纸拿掉,告诉他,别玩了,这一点都不好玩,可是事实上,我现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哭不出来,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直到有人来推我走开才突然回过神哭出声。
第二天爷爷被殡仪馆拉走了,再回来时,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盒子,哥哥抱着爷爷,我跟在哥哥身后木然的完成了整个送灵的过程,下葬的时候,是不允许女孩子进去的,我悄悄跟着哥哥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把把新坟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再看着他们把爷爷放进去,再合盖埋上新土,才终于意识到,那个会在中午哄我睡觉,会自己种菜做好吃的饭给我吃,会给我买玩具和零食的人再也不在了。
我原本以为那一年的痛苦已经够多了,或许剩下的日子会好点的,但是没想到,另一场痛苦来的那么快。
半年后,2008年的十一月,我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可是却怎么也等不到爸爸妈妈的身影,那一夜我自己一个人在担惊受怕中睡过去。第二天起来去上学,老师来的时候却告诉我我家里有人来接我,给我请了假让我回家。接我的人依然是大爷,他开着车带我向姥姥家奔去。半年前的回忆还清晰的浮现在眼前,我突然有点抗拒去姥姥家。
就像是一模一样的故事,同样是穿着孝服跪在门口和院子里的人,爸爸妈妈舅舅舅妈他们跪在屋里,只是这一次,大堂中间的床换成了棺材,躺着的人从爷爷换成了姥姥。我麻木的被妈妈拉过去换上了孝服,跟着跪在妈妈身边,看着棺材里的姥姥渐渐哭出声来。
其实我对姥姥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因为爸爸妈妈工作很忙,再加上离姥姥家实在是太远了,我们一年也只会来两次,每次呆上两三天便要走,但姥姥却又实在是疼我,每次我一来就张罗着舅舅舅妈他们都要回来,做一桌子的饭菜,带我去买好吃的零食,每次都慈祥的看着我,我实在是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慈祥的老人,怎么就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了。
下午姥姥被殡仪馆的人拉走了,车开的时候妈妈一直跟着车跑喊着姥姥。晚上我被大爷带回了家,爸爸妈妈留了下来,继续处理姥姥的后事。
几天后,妈妈回来了,满身疲惫,她忽然跟我说了句:“妈妈没有妈妈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要强的妈妈哭的那么悲伤。
她告诉我,很久之前她做过一个梦,梦里姥姥说:“我走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这次姥姥心脏病犯了,喊了医生来家里为她输水,可是那个医生喝了酒,拿错了药,给姥姥输了另一种药水就离开了,舅妈那个时候要回去给姥姥做饭,就那么一来一回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姥姥断了呼吸,闭上了眼,永远的离开了,就像她预言的一样,她离开的时候身边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那一年的痛苦让我忽然明白,人生不是拍电视,没有剧本,一直都是在直播,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失去了,就真的失去了,昨天还在跟你说着下次见的人,或许这一次挥手就是永别了。所以,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吧,能够遇见就已经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