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称蛙鸣为蛙鼓,我以为像极。
蛙鼓,这自然界中特有的音响,这“田园音乐家”的杰作,在我,确乎已经遥远。乏味的高三生活,使我烦躁得像只夜间里横冲直撞的蝙蝠,我被剥夺了领略这自然之情味的权利。
今夜,那久违的蛙鼓忽然从校园附近的水田里或水塘里传来,我的惊喜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只有用泪水来诠释了——现在不正值夏季么?哦,是晚春了吧。
我很想出去走走,走到那蛙鼓声传来的地方,和那些“田园音乐家”说几句思念、欢迎抑或是感激的话。可是,我没有,我只得用心,蛙们,你们能够领会么?
同学说我多愁善感,确也是。这段时间里我只是愁,感却是很少了,但根子却终未挖去,今夜忽地给“刮刮”的蛙声唤醒了。
如沸如腾的蛙声让我想起了明的月和稀的星,朦胧的月光下的一带隐约的远山,垂柳夹岸的一条静静流淌的河…….
蛙鼓敲响的时候,是村里的一位最老的老人在井边竹林里的一棵古树下悠闲地扇着蒲扇给一群围着他坐着的眨着星星一样的眼睛的孩子讲古的时候。
蛙鼓敲响的时候,是年轻的母亲哼着柔柔的摇篮曲引宝贝进入甜甜的梦乡的时候。
蛙鼓敲响的时候,还是情人们相互依偎着低低地蜜语的时候。
…………
蛙鼓声中的世界是一个诗的世界.
辛弃疾《西江月》里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句子,那么蛙鼓声也可算是“丰收曲”了。
淘渊明若没有关于蛙鼓的绝唱,那他就枉为田园诗人。
韩愈为一代文豪,却说“蝇蛙鸣无谓,阁阁只乱人”,有人因此说他不懂田园生活。他生活的政治色彩太浓厚,“欲为圣明除弊事”而未得其果,所以他满腹牢骚,于是将烦躁归罪于“阁阁”的蛙声。但他在《送李愿归盘谷序》中却很是赞美了隐居生活,“太行之阳有盘谷”,“是谷也,宅幽而势阻,隐者之所盘旋,友人李愿居之。”那么,李愿想必是颇懂蛙鼓之乐的。
其实,我自己的心里也颇不宁静,然而非但不认为蛙鼓声“阁阁只乱人”,反而感慨系之,要我说出原因来,我却说不明白。
95年春